方贤一听赵则臣的二子被自家祖父杖毙于军中,心头暗自震惊:“若是因为二子被杖毙之事而迁怒于祖父,这倒是大有可能。”
于是,开口问道:“家祖父因何事竟要施以如此刑罚?”
“赵则臣的二子赵仁,其时任于令祖父帐下参军,因奉命征调粮草时醉酒大闹当地衙门,其后又强纳人|妻,故而被令祖父下令当众杖毙。自此之后,赵则臣便与令祖父生隙,而后又因赵则臣三子马踏一家四口之命于青天|白日之下,梁都诸生上书请|命,却被已为副相的赵则臣压下。令祖父气之不过,在朝会上当众将此事面奏泰安帝。泰安帝大怒,虽顾其三子附马身份,却也尽削其三子职爵,命之府中思过,非节不得外出。”
李奇瞄向沉思中的方贤,缓缓说道:“赵则臣虽有大才,却心胸狭小极好脸面,如此两事,事事关己,他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方贤抬头,看向李奇时,心中不由感觉这人的眼神有些怪异,只是一时言讲不清:“这两件事家祖父所为并无过错,他身为国之宰辅岂会因此等之事而仇怨于家祖父?”
李奇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言语,方贤又道:“便算他有仇怨,因何要等及祖父致仕之后暗中谋害?”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我在西北时曾听刘元帅说起过一件事,似乎与他二人有所关联。”
“什么事?”
“请立太子。”李奇原本炯炯的眼神渐渐黯淡:“刘元帅说,令祖父请立皇长子为太子,而赵则臣则力请二皇子宋康为太子。”
方贤这才明白祖父与赵则臣之间的矛盾并非是私怨,而是个人在朝中的利益相左才互生仇怨。
泰安十七年,泰安帝诏谕天下,立皇长子宋宣为太子,封二皇子宋康为蜀王。
泰安十八年,方贤的祖父镇国大将军方如风以七十之龄致仕,泰安帝加其太子少保。
这是方贤来到世界后所亲历的,他自然知晓。如今他依然记得祖父致仕归乡后,太子宋宣还曾驾临方家探望过祖父,依然记得那位意气风发玉树临风的太子殿下曾执晚辈礼请祖父茶……
往事历历,方贤沉醉其中,却未发现李奇的嘴角牵过一抹难以觉察的得意之色。
“还有一事,蜀王虽被封于蜀地,但赵则臣父子臣其之心依然未变。”
方贤本已沉于往事,听得李奇这么一说,立时清醒,看向李奇时,眼中已然有一戒防之心:“家祖父与赵则臣的恩怨你或许是知道的,但你如何知道赵则臣父子仍与蜀王暗中有约?”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你换了一个身份自另一个角度去再看一件事时,你或许会惊觉你能看到许多局中看不到也看不透的事。”李奇言语之气仿佛是在以长者身份向晚辈诲教。
接着,语气一转,反问道:“令祖父历四朝以功积至镇国大将军,何以直至休致却仍未得半爵?换作他人,只怕已然封作国公。再者,令祖父致仕后,为何方家大凡在朝供职者多数辞官归乡?恐怕不只是令祖父致仕后身无所恃,惮于赵则臣父子之势吧?”
这些方贤很是清楚,祖父致归后,族中子弟皆纷纷辞官而归,息于民野。
李奇见方贤眉微蹙,淡淡一笑,继而低声紧言:“这恐怕是大梁那位泰安帝的意思吧,你以为呢?”
方贤两眼豁然一睁:“你的意思是说……泰安帝有意如此?”
“或许泰安帝不得不如此吧。毕竟令祖父身历四朝,门人子弟遍及天下,再且,他老人家在军中声望无人能及。试想,泰安帝会将这么一个人留给太子么?便算他不曾介意,可蜀王与赵则臣愿意么?”
李奇冷笑连连,如今他做的是白夏臣子,言语之中自然敢对泰安帝有所不敬:“撇去了这么一个对自己对宠幸臣下可能产生不利的臣子,太子自然而然也会安份得多,而自己的君威也无人敢抵,这,便是帝王之术。”
“为何对我说这些?说来听听,你想从我这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方贤头微倾,似乎身旁坐着的这人不是白夏国沙州节度使李奇,而是一位有求于他的寻常朋友。
“因为你与刘秦是血酒兄弟。”
李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帮我做件事。”
“我想,他应该比我更会做事。”方贤指了指在屋中角落边倚墙细碎独饮的石头。
“此事他怕是不行,再者说,他过些日子便要离开这里去找一个人。
“离开找人?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这个我或许也能帮得上些忙。”方贤看着角落边上的那石头一般的人,看着他一脸醉态,却仍是一小口一小口碎碎细小饮着酒的石头。
“这我就不清楚了,”李奇摇头表示不知:“不过,他曾跟我说过,要找一个他喜欢的人,去一个他喜欢的地方,过一种他喜欢的生活。”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喜欢的人,喜欢地方,喜欢的生活,只可惜不好找,就算有心相寻也未必能找得到,尤其是在这乱世之中。”
“看来,你是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