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良的宅院很大,也许他的身份地位还配不上这样的宅子。
当然,他的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沙州节度使李奇的女婿,所以,这样的宅院,在沙州城内也算排得上名号的了。
赫连虎轻轻挪开遮身的柴禾,低声说道:“贤哥儿,现在这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吧?”
方贤拨开面前的柴禾:“再等等,先前听路过柴房的人的言语,怕是祖良府中来了一位大贵人,要不再等等?”
赫连虎一把将身前的柴木推开,压低嗓音急声说道:“我等得,那祖良贼货怕是等不得。不行,我得……”
“嘘!”方贤竖指嘘声,指了指房外面。
赫连虎听得外面有动静,忙忙的又将柴木枝条将自己遮了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来。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去那角落边拣些竹炭过去,姑爷那边可催得紧呢。”
旁边的汉子应了声,一边拣着竹炭嘴里一边喃喃说道:“姑爷可是在书房里待了一个来时辰了,小姐也都遣人过去催了好几遍了,也不知道他跟那人在书房里谈些什么,连小姐的人都给挡回去了。”
“谁知道,那人来时头身披裹的,起初还以为是来府中蹭酒吃的呢。”那女子也甚是不解:“倒是姑爷一见到他便不停的行礼,而且立时将那人请入书房,继而只管着人不停地备茶备水,你说怪是不怪?”
“这确实怪事,想想看,我们家小姐是什么人?有节帅大老爷的面子,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受姑爷的礼?”
那女子沉默了一会,突然噫声道:“别不是赫连老头吧?”
“你说是赫连塔山那老东西?”那汉子闻言回头:“这怎么可能?他跟我们家大老爷可是死对头,怎么可能来姑爷府里?”
“这事太过不寻常了,不行,我得赶紧将此事禀知二老爷。”那女子仿佛越想越是那么回事,朝着那汉子说道:“你拣了炭就着紧送过去,顺便上心观察观察。如今大老爷外出公干,可不能被那赫连老头趁了隙。否则,大老爷若是有了麻烦,我们这些小人物在这白夏人的地盘里可是落不了个好下场的。”
“省得省得,姐姐你只管去,我这拣好就过去。”那女子没等他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
女子走后,那汉子挑好竹炭便匆忙掩门而去。
方贤与赫连虎待那汉子走后俱长长吁了口气,拨开面前的柴枝,相视一笑,但都笑得很勉强,尤其是赫连虎。
“听他们说,赫连塔山就是祖良府中?”赫连虎一张脸平静得让方贤有些莫名其妙。
方贤点了点头,他从食店掌柜兼小二那得知了赫连塔山便是这沙州的节度副使:“他们是这么说的,但也不能确定。怎么?你认识这人?”
月光透过窗纸投在赫连虎的光头上,赫连虎扫了扫光头上的灰尘:“难道你不记得我也姓赫连?”
方贤以手掩唇,轻轻定了定嗓子:“早就想到了,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
“林远跟我说过,人说谎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一太协调的动作。你这两个动作,太明显了。”
方贤又干咳了一声。
赫连虎吹了吹擦过光头的两手:“你自己也跟我说过,当一个人的谎言被人揭穿的时候,总会作一些不相干的而且更为明显的姿势,或者,发出一些听起来让人不太舒服的声音,就连他自己也会觉察出来。”
方贤再次喉咙发干,咽了口口水,问道:“你跟他应该早就认识了吧?”
“他是赫连老家主的四子,老家主让出家主之位后,我便被赫连老四当成财货分了过去。”赫连虎蹲在柴枝中的时间太长,以至伤腿很是疼痛。
“还要等多久?”赫连虎此时倒也显得不再急燥,可能是因为那位祖良姑爷尚在书房与人密谈不出的缘故。
方贤放倒一捆柴木,扶他坐下。因为柴房是个偏僻所在,故而若非有事,倒也不用担心有人对此感兴趣,以至路过闯入。
赫连虎自然明白方贤让他坐下,是因为还得再等等。
“其实,当年我那三箭是为赫连老四的长子受的。”赫连虎扶着伤腿,将腿抻直。
“那么,赫连塔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赫连老四确实有大才,但,只是个偏才。你若叫他争权夺利,放阴水阴人,那他可是天下无敌,可若叫他节度管治一方,嘿嘿……他虽然身为白夏四大家族之一的赫连家族中的顶峰人物,却也只能屈居一个东朝降臣之下。”
赫连虎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人仗着赫连家的身份,故而心气高傲,目空一切,不然,他这怎会教养出那么两个儿子?”
“我明白了,如果夜访祖良的那个人真是赫连塔山的话,那他一定是想借祖良打他顶头人李奇的主意,想借祖良之力将李奇踢出沙州。”方贤背着手跨踱步行至窗下,月光透过窗纸映在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先前那对男女在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