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
皎洁的月色下,赤奴儿眯眼望着里余外那支商队上方影影绰绰的笔直青烟,继而挥出右手抹了抹沾粘在面上的沙尘,再将手指往肩上的麻衣上蹭擦了一番,探出根小指在唇边,伸舌将那根小指以沫舔湿。
终于起风了,风将那管淡影般的青烟迎面吹了过来,赤奴儿忙忙将被濡湿的右手小指探在空中,不停地翻转着。
白夏国位于中土大梁西北,疆土虽阔,却半是沙漠半是草原。
赤奴儿是白夏人,同时是大漠中极负盛名的大马贼头领之一,手底下三十余骑马贼无一不是切过肉饮过血的狠角。
赤奴儿将探于空中的手收回,放入嘴中慢慢地吮着,两眼微闭,边吮边低声说道:“有牛肉的味道,可惜了,用火把熬出来牛肉羹火油味太重。”抽出嘴里的小指,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心腹乔亮,低声说道:“他们在炊饮了,让弟兄们准备动手吧。”
人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最为放松,一是熟睡时,一是食饮时。商队终于放松,赤奴儿也终于等到了最佳夜袭时机。
乔亮并没有立时动手,反而伸手示意众马贼先莫妄动,问向赤奴儿道:“这里可是八十里井的地盘,要是方贤那家伙知道我们在他地盘上捉刀借财,他会不会寻我们的麻烦?”
“老子会怕他?”赤奴儿虽口说不怕,但一闻听这方贤的名字,面上不由显得有些难看:“不过这狗娘养的天生一个大煞星,看他斯斯文文的模样,捉起刀来比谁都狠。”
乔亮知道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受辱于方贤的事情,道:“其实这也是大当家你的不是,明明知道那方贤那家伙的脾性,你偏还在镇子附近借了那几个商人的财物……”
赤奴儿一掌拍了过去:“老子入镇子汲水时,可是给了他们镇子里足足五两银子,比别人多了二十倍不止。可他如何?夺了老子身上所有的钱财还给那几个商人不说,还生生把老子给打了出来。”
乔亮看了眼愤怒的赤奴儿,沉吟半晌,说道:“这方贤的作风可是比之前的林远强硬了许多。林远总镇八十里井时,只要我们不在八十里井范围内伤人,即便借人些财货,倒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赤奴儿缓了口气,嗯了声:“林远这个人我倒还是敬佩的,听说方贤可是他当年从大漠里救出来的,没想到这方贤竟是头白眼狼,牙口利了居然将自己的救命恩人逼走出八十里井。如今林远也上马为贼,做了马贼,我想就算他气量再大,也难免对方贤有所怨恨吧。”
乔亮与赤奴儿马上为贼多年,听他这话哪会不明白他话里头的意思:“你是想今夜之后,与林远联手再借这支商队?”
“不止是林远,但凡有些实力的都得叫上。这么大的一支商队若是吞了下去,我们应该可以拿着分到的财货过些安生日子了吧。”赤奴儿说着,看着夜月下的大漠,眼中似乎也有了一丝厌倦。
“咦,看那边。”乔亮指着里余外的商队道:“他们好像食饮过了,火把熄了大半了。”
赤奴儿随指望去,果然,那支商队驼马所列的阵形内暗了不少,只有隐隐的内点光亮在风中微微晃动。
赤奴儿扳鞍上马,立马黄沙,蓦地拔刀,顾视左右,道:“还是老规矩,今夜能借到多少,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高喝一声“冲!”
赤奴儿一声令下,三十余骑马贼齐齐扬晃着手里的刀,嗷嗷直叫着纵马冲奔银月下的那支商队。
马蹄踏沙,尘烟飞扬,马过之处惊起的一路尘雾片刻之间便遮住了半边银月。
商队中的夜哨也瞬即发现疾奔而至的尘烟着闪着点点片片冷冷寒光:“敌袭!敌袭!马贼夜袭!”
商队中立时响起一片慌乱之声,乱声中一人高声喝道:“不要慌!都给我把刀竖起来,他们人马不多,只要诸位齐心,马贼一触即退。”
说话间,只见马贼后方的尘烟中一朵绚烂的焰花冲天炸开,良久方熄。
商队中高喝的那人见之大喜,道:“这是八十里井的地盘,如今镇子那边已然知道我们遇袭。只要我们死死卡住每个角落,不让马贼们趁隙而入掠去财货,他们马上就会赶奔过来,助我们驱走马贼。”
驼阵中的诸人闻听那人一声高喝之后,心神稍定,继而在另一人的喝令下竖刀结阵以待。
赤奴儿望了眼空中的焰花,怒声骂了句,两腿再一夹马腹,一马当先,边驰马冲往商队边高声道:“都他娘的给我使足劲破开驼阵,能借多少便借多少。”
转眼之间便冲至驼队数丈之外,回转马头再向众马贼说道:“看那焰花应该只有方贤一人在外逛荡,不然他也不会放出信号召集人马,所以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破开驼阵。”
待得众马贼驱马奔近,又道:“谁第一个破开驼阵杀入其中,回头分财时,老子多分他五个人的份量。”
众马贼轰然齐齐举刀响应。
乔亮转刀拍马,甩开马蹄领着众马贼绕着驼阵驰围而动,觅隙以破入驼阵。
赤奴儿打马退后数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