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两种醉生梦死之人。一种人,笑傲于色相红尘之中,然而,心中却是空明澄澈。
而另一种人则不同。他们无时无刻不冷眼看着这世界,将万事都牢牢握在掌中。这何尝不是醉生梦死?用冰冷麻痹自己的神经,越是活的清醒、看得透彻,表面上越是不露声色、藏得深沉。
那无人能解的心就越是孤独,越是痛苦。比起前者,后者自然更加痛苦。因为前者是个修炼成精的人,而后者,却已经是魔物了。
如果柳闲歌是前者。洛风涯便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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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南疆雨夜决战,起因不明,双方皆是仓促应战。
青紫的夜色中,血与水将大地混杂成一片泥泞的狼狈。
谁的杀喊谁的惨叫谁疯狂的笑声,在漫无边际的连绵雨声之中,喧躁得叫嚣。
战场的中央,无数尸体堆砌成山的正中,垂手,站着一个黑衣的男子。
他微微仰起头,任雨水倾落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温热的血液,顺着侧脸滑过,自颀长的脖颈蜿蜒成妖异的图腾。
一个白衣的男人,站在他不远处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说,“洛风涯,终于逮住你了。即便你形同鬼神,也不可能逃得出这天罗地网!”
仔细看去,才发现,洛风涯周身竟有一张巨大的网张牙舞爪盘踞,将他困住。那织网的丝线是由天蚕丝与玄铁绞合而成。丝线利如刀锋,若是人撞上去,只怕还没明白发生什么,就立刻被当场肢解,大卸八块。
洛风涯只是沉默。
忽然间,他收敛了煞气,那双琉璃般妖异的眸子再张开时也淡褪了眩目的光华,恢复成了一片凝滞的浓墨色。
“怎么?”白翦瞳愣了一瞬,随即大笑,“真的放弃了?”他张狂的笑声回荡在一片肃杀战场上,让人无由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放弃?已经是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以放弃的呢?
洛风涯平静得望着那色彩妖异的苍穹,如沥青般胶着的眸子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惋惜,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是背负着诅咒而降生之人,自他来到这世上,眼前便只有一条路,一条通向万丈深渊万劫不复的路。他从一开始就明白,无论他怎样挣扎,也不过是无济于事的困兽之斗。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便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不做抗争。
从他记事开始,所有人都说他是妖怪是魔鬼。
他们在他周围指指点点,背地里嘲讽或是当面的讽刺。
既然,所有人都这样说,那他们就是对的。
于是,他成为一个人人闻之色变避他如猛兽的恶魔。
他让自己成为一把没有感情的剑,斩杀,是他唯一的使命。
对他来说,活着或是死亡,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没有欲望,没有感情,不会快乐更不谈悲伤。
他只是一日一日,慢慢的迈向那个早就注定了的终点。
本以为,这一生也不过是如此了,不料,很多很多年之后,当他都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多时,他竟遇到了那个女子。
她张着大大的眼睛,带着点怯怯的表情却肆无忌惮得打量他。她与他近在咫尺,她触碰自己的皮肤,触感柔软而温暖。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得唤着自己,风涯——
那么多年来一直空寂而灰暗的世界,仿佛一瞬间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生动得,几乎让他觉得不知所措。
他第一次想要活的更久一些。
第一次开始向往,她口中所描绘的那些人间的风物,喧嚣的闹市,赶集的人群……
他的世界是如此一片荒凉和萧索。他只能静静听她喋喋不休的说,看她眉飞色舞的生动表情,自己却贫乏得无法接上任何一句话。
她给了他希望。然而那希望却在滋长,在折磨他,让他更加痛苦。
够了。他已经,觉得累了。
洛风涯微微扬了扬嘴角。
那一丝微弱的笑意,在雨水中一片模糊,苍凉得让人心痛。
遇到她究竟是命运的残酷还是垂怜?他已经不想去计较。
或许,他的命运从不曾改变过。
夏子衿或者凤红豆,那个女子拼命地想要改变过自己的命运。然而,就在刚在,他取下定海珠的一刹那,一切尘埃皆落定。
他的命运是绝境,谁都无法改写。
要让他取舍他和她的性命,他毫不犹豫会选择她的。
所以,他让另外一个男人带她走,代替他,守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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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惊寒等人终于杀入包围圈中心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幕……
洛风涯被碧玉楼人围在中央,单膝跪地,他凌乱潮湿的发在周身混乱的气流中狂舞,恶灵在他身体中左突右冲,发出刺耳的嘶鸣和尖叫。
他的指尖,因为痛苦而深深扣入地面。紧咬的唇间没有一丝一毫的闷哼,鲜血却一滴一滴自齿间落下,在地面上摔开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