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旭心中思绪纷杂,连呼吸都乱了节奏,“皇后娘娘与蒋画师之前并无瓜葛,蒋画师为何要听皇后的差遣,他若不愿,大可直接向朕说明。”刑部大人平静的说:“皇上不知,蒋画师不仅和皇后娘娘早就相识,而且还是青梅竹马。”
成旭大怒,愤然拂袖,桌上的奏折纷纷散落掷地,一派狼藉。“大胆!刑部大人是嫌命太长吧,越说越嚣张!”何尚书拍拍衣边,泰然出列,“皇上息怒,且听微尘一言。刑部大人执掌刑名案件多年,自会公平公正的审理此案,刑部大人有此一说,必定有根有据。皇上如果不听忠言,放任真凶逍遥法外,怎对起被人害死的惠妃娘娘及魏将军一家。”
收到妹妹的死讯,刚从边关赶回的魏大将军单膝跪地,神情悲戚,语调却比钢硬,比剑利,“皇上,臣为国家安定立下了不少汗血功劳,臣如今别无所求,只请皇上查清案情,揪出凶手,让舍妹瞑目。”
成旭瞪大了眼,看着地下一众或跪或站的臣子,突然有种陌生的寂寥感袭上心头,沉吟半晌,方对刑部大人道:“你,怎知他们从小认识?”有了多人护航,刑部大人更是“口无遮拦”。
“回皇上,微臣曾派人去调查王府和蒋氏一族,发现王巡抚和蒋弘文的父亲是世交,蒋弘文小时常随父亲到王府做客,甚至还在王府常住过一段时间。微臣的下属带回了当年在王府当过差的老嬷嬷,据她言,皇后娘娘和蒋画师小时候十分要好,用青梅竹马形容一点也不过分。之后,臣有按例询问了画馆里德其他画师,他们都说,自从知道皇后娘娘由秀女升位,整日失魂落魄,茶饭不思。”
成旭勉强维持冷静道:“你的意思是,蒋弘文极有可能因幼时旧情而下毒手?”
“皇上明察,惠妃娘娘的门禁解封在即,皇后娘娘可能担心惠妃娘娘解禁后,会实行报复,蒋弘文念及旧情,助皇后娘娘一臂之力,也不是不可能的……”
“够了!”成旭眼中锐利之芒必现,出言打断:“这事,容朕再好好考虑。今日早朝就到这里,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语盈独坐院外,纤纤玉指按着一颗黑子,唉,还真是一点出路都没有呢,对手只需一步,便可让她全军覆没,那人的布棋之道,果然与他的性格相符,一招一式,步步为营。语盈欲起身时,信梅躬身而来,“娘娘,皇上来了。”
“真的?”语盈难掩激动的站起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待察觉时,那金黄一身的人已近身前,什么时候起,她竟变得和后宫中的一般女子无异,见他来探望,心中像斟了一壶满满的蜜浆,稍不注意,流溢出来,化成真心的笑脸。
惊异混杂之中,还未完全绽放的笑颜瞬间收回,再望一眼面前之人,极暗的神色,戒备的模样,想来不曾留意她的古怪。“进来说话。”
冷言冷语,不严而威。语盈轻点头,随之入殿。一卷白纸飘来,语盈堪堪接住,看他无任何表示,应该是让她自己阅读吧。霍然展开,入眼帘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如万千虫蚁,一点一点蚕食她的心,让她疼到麻木。哆嗦许久的嘴唇终于恢复了能力,其主人却有未语泪先流的冲动,如履薄冰了那么久,她还没打算动手,却被人早早逼进了陷阱里,果然是逃不过一劫么?
“皇上终究还是不相信臣妾。”
成旭看着她,双眸如镜,似要将她看个透彻,“朕也想相信你,可摆在朕面前的众多证据,无一不是指证你的!你要如何信你?”
一语激起语盈心中千层浪,“臣妾没有害惠妃,也没有指使过任何人,而且,蒋画师为人忠直,臣妾敢肯定,这罪状,绝不是蒋画师自愿画的押。”
不提他还好,一提起他,成旭便觉着浑身不再在,语气也不禁重了许多,“蒋画师蒋画师,你对他如此了解,三番五次为他求情,替他说话,不就是因为你们小时候是青梅竹马吗?”
语盈如遭重击,身子不住晃了晃,原以为找到了生命中的知己,结果才发现,他们之间的和睦,不过是在猜测和怀疑基础上的伪装,什么放手让她自在,什么为她着想,什么护她周全,都抵不过那些人的片面之词。语盈念及此,心又灰了几分,“臣妾明白了,在皇上心里,臣妾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看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成旭更是心乱如麻,本想尽力保护她的,也是从头到尾信任她的,但事情总是与愿违,他不能不把朝堂上明里暗里的威迫不当回事,他到底是得为天下着想的人啊,那么多的羁绊,他们看似亲近,却实则越走越远。
成旭不忍,松口道:“来人啊,把蒋画师从牢狱里带出来,朕要亲自审问他。”语盈冷笑,这算是亡羊补牢么?时间不会停止,而我们唯一相同的地方,不过是在生活一个时空罢了。不多时,被遣去的侍卫独自返回,一脸为难,“皇上,蒋画师他……”
“他如何了?”
“属下刚去到牢门,就听到狱卒通报,蒋画师……已经畏罪自杀了。”成旭怒目而视:“死了?牢狱里的人是怎么看守犯人的?这么重要的犯人竟让他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