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辛晚宴结束归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但是他摸着胸口揣的还温热的小鸟松饼,想着小女儿那张可爱的脸,就止不住地满脸幸福地笑。以至于路上遇见他的人,都打着招呼说:“田队长,又想女儿想得傻乐了吧~真是幸福呐……”
不知道为何雨越下越大,田辛匆匆忙忙地躲到一个桥廊下,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有点焦急地看着天色。
空旷的街道上,四周变得黑漆漆的,只有街灯在摇曳,光滑的石板砖上溅起了无数银针般的水花,寒气也渐渐袭来。田辛又按了按胸口的松饼,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人,就是在那一刻,突然出现在桥廊下面的。
田辛一扭头,就看到了这个黑色礼服的男人。他静静地站在旁边不远处,考究的黑礼服,披风下摆垂坠在小腿边,白领,黑帽,白边手套,手里杵着一根原木绅士拐杖。
那一瞬间田辛有点糊涂,刚刚好像没有看到廊桥下有这个人啊?难道是我今天喝酒喝多了,有点眼花吧。
喜悦的心情冲淡了他的警惕。他大大咧咧地向他招呼道:“嗨,先生!你也来避雨啊?”
男人抬起头来。他的眼睛是深紫色的。他看起来大概40岁左右,估计是位贵族,举手投足都显得得体而尊贵——甚至有种疏离感。贵族嘛,都这毛病,田辛想,他们不想跟人打太多交道,好像生怕被人知道了底细要算计他们什么似的。
男人淡淡地开口道:“嗯,田队长,你回家啊?”
“嗯啊!”田辛答道,“这破天气,我越想早点回去,雨就越下越大,真是急死人了。”
男人说:“家中如果有盏灯在等着你,再晚,也不怕孤单的。哪像我,前阵子家人去世,送完葬回家的感觉,实在可怜呐。”
他的声音寒恻恻的,令田辛感觉有点压抑。田辛看了看不远处的街灯,说:“先生,这世道确实太艰难了,那些黑暗中的怪物总是来偷袭我们,你也节哀保重吧,小心为好。”
男人叹了口气说:“现在我就只剩下一个小孙儿了。我就想好好地把他抚养长大,这是我唯一的念头了。”
田辛闻言,心有戚戚。都是有孩子的,心不由地就柔软下来。他说:“我也有一个小女儿,那也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珍宝了。所以我一定得坚持下去,不能死在战场上,不能死在敌人的刀下,不然我的小女儿怎么办,我的老婆怎么办呢?”
此刻那男人突然抖起肩来。他在笑。随着笑的扩大,他握着拐杖的手几乎在发抖,笑声变得尖利刺耳,好像撕破夜空的动物的嚎叫,里面蕴涵了无数的不详。他笑着说:“田队长真是有爱的人,看不出来哦!那我就放心啦!”
田辛吃惊地抬头看他。猛然间,他脸上的表情停滞了,双眸中划过一道了然的寒光。雨淅淅沥沥而下,街道上空无一人,不知道何时田辛悄悄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小刀上。那男人还在笑,边笑边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