蕣公主与姬貂乘坐马车,回到了郑王宫。姬貂便向蕣儿告辞,回紫霄殿去了。他怕妹妹难过,又劝道:“秋风摇落,百草摧折,人生一世,也有荣枯,望妹妹善自珍摄。”
蕣公主一直心情郁结,又有仇恨纠缠,半刻也不得轻松,但今天却释然了些,好过许多。她的脸上浮出笑意,对姬貂说:“哥哥,我都记下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总要自我慰怀。我先回珍珠馆看看,再去母后那里。”
姬貂最喜欢这个妹妹,两个人从小就说得上话。在他心目中,蕣儿妹妹一向乖巧,通情达理,有什么心事都会对他倾诉。可是,这次回来,姬貂总觉得蕣儿心事重重,似乎隐瞒着什么,很是压抑。
姬貂忍不住又叮嘱她:“妹妹,若有什么心结,便须解开。就算解不开,也要淡然视之。”
蕣儿点点头,便与姬貂告别,往珍珠馆而去。她本来想着,这些日子不在,珍珠馆必然是景致萧条,落寞蒙尘,但她一路看去,却并非如此。
虽然珍珠馆外的蕣花树早已落尽,但枝条修剪得宜,也很美观。地上没有落叶,清扫得很干净,昨晚结的白霜,冻在地上,还留有浅浅的痕迹。
蕣公主推门而入,忽然,看见里面坐着两个人,她们也是一惊,望了过来。蕣公主本来就觉得身形熟悉,细细一看,真的是雪星和溪烟。
两个侍女都很惊讶,连忙起身,迎了过来。溪烟说:“公主,你回来了。”说着,两眼一红,便流下泪来。
蕣公主也是百感交集:“没想到,你们还住在这里,父王没有为难你们吧?”
溪烟摇摇头,说:“公主逃走后,我们也被关押起来,但国主毕竟仁厚,不久便放我们出来了,仍留在珍珠馆,清扫维持。”
蕣公主点点头,心里也很感动,虽然当时与父王闹翻了,但他还是念及父女之情,宽恕了自己。
她没有说话,看着厅里的陈设、摆放,一如从前,色泽常新,纤尘不染。她又走进自己的卧房,“惜梦室”,只见纱幔绮丽,垂如云霞,被褥整洁,窗明几净,有如仙府,却无人居住。
蕣公主猛然抬头,望见墙上依然挂着那幅“蕣花仕女图”,正是高蝉为自己所画,笔触细腻,柔情款款,蕴于水墨之中。她望着画上的题诗:“但得蕣花娇艳时,何惧剪剪送秋风”,不由暗自叹息,果然霜华易冷,飘落秋风,惟有在这画中,花儿才会永远娇艳。
她忽然又想起,蝉哥还送过她一幅画像,被她收在长匣里了。她又取出画来,稍许端详,便觉得回忆一齐涌上心头。她想:如今,若还想得这样一幅画,却是再也不能了。当时以为是寻常之事,浑然不觉,谁知,竟然如梦幻泡影,前缘难续,徒生追忆了。
蕣公主让雪星将两幅画卷好,放入画匣里。毕竟,这是蝉哥为她亲笔所画,她准备回陈国时,一并带过去,睹画思人,或许也有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