蕣公主由梦而醒,披衣坐起,正值清露风寒,更觉歌调真挚,沁入肺腑。她听完一曲,仍自恍惚,却骤然听闻有人要刺杀自己,一惊一愕之际,睡意全无,便掀开帐门,走了出来。
蕣公主看是庄灵雀,心中有些惊喜,不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她乌发如云,纤丝不乱,雪肤花貌,眉黛精神。意态高贵之外,别有妩媚风姿,落落高举,翛然出尘。众人本来心意焦躁,待见到蕣公主,却都气息平和,宁缓下来。
妫惑待回过神来,又问庄灵雀:“究竟怎么回事,何因何起,无需遗漏,尽管道来。”
庄灵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妫惑,说:“滕拂雪与其弟书信往来,密谋刺杀国后,虽然信中已有悔意,但事实确凿,一望便知。”
妫惑闻听震惊,展信一看,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足见真伪。他转头去问章彦:“离尘、忘归是何人,可曾听过?”
章彦平日训练的黄绦军,正是一支秘密组织,专门暗中查访,凡是陈国的人物异事,任何风吹草动,无不知晓。
章彦略想了想,说:“确实听过。此二人是兄妹,江湖剑客,自小学剑于逶迤山中。传闻这兄妹二人,不但剑术高超,而且心意相通,一个左手用剑,一个右手用剑,矫若游龙,形影不分。”
妫惑眉头紧皱,问道:“将军武艺高强,冠盖军中,若是遭逢此二人,可有必胜的把握?”
章彦负手而立,若有所思地说:“对付这种顶级剑客,最好是用大批弓箭手围射,毕竟他们没有飞天遁地之能,精力疲竭之后,自然可以擒获。”
妫惑听了有些不满,说:“此次出行,本是蕣儿回郑国省亲,又不是率军远征,攻城略地,哪里有大批的弓箭手。如今刺客迫在近前,你能否一力克之?”
章彦面色冷静,如实答道:“江湖中确有奇人异士,藏龙卧虎,若没有亲自交手,难测深浅。更何况以一敌二,未知胜负如何。但请国主放心,末将必定拼尽全力,保护国后,若有任何闪失,愿领死罪。”
妫惑听他所言,终究是没有把握,心中难安,一时踌躇不语。
方以智又道:“国主,既然那刺客料定我们明日回城,不如今晚就拔寨而起,连夜兼程,或许天亮之前便可入城。”
妫惑双目一瞪,怒道:“简直是胡闹,寡人乃是一国之主,怎会为了躲避刺客,仓惶而逃,此举绝不可行。”
庄灵雀听了方以智的提议,心中一动,说:“国主,不如这样,让尹巫骑马,连夜送国后回宫,章将军从旁护卫,应该可以避开刺客。”
妫惑并不情愿,国后连夜潜逃,也有失体统。可他更加牵念蕣儿,怕万一疏忽有失,岂非要抱憾终生。
妫惑眼神迟疑,望着蕣公主,问道:“蕣儿,你是如何想法?灵雀所言,也不无道理,要不你即刻启程,连夜回宫。”
蕣公主虽然一言未发,也听清了来龙去脉。她仍然记得那晚,姬蝉被刺杀的情景。她的眼泪全都留给了蝉哥,她的恐惧全都留在了往昔。她早就一无所惧。
蕣公主樱唇轻启,珠玉有声,说:“我便不走,且看他们能奈我何。”说完就返身回帐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