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叔,我敬你是咱村里的猎户,才跟你好声好气的理论,要是换了旁人,我兄弟几个可就没这么客套了。”
“这块地,想当年我家里到咱村里之后,可是我爷带着我达,一点一点垦出来的荒地,我爷垦出这块地之后,第二年就劳死了。”
“这地,不论咋说,都该是我们家里的东西,你现在过来,不声不响的就要占了,是欺负我家里没人还是咋?”
豹子说话不紧不慢,但火药味却格外的浓。
姜宏双目圆睁,怒气冲冲的看着面前几个青壮。
他如今人过中年,虽然身为猎户,身上有两把子力气,可在这些个青壮小伙子面前,却还是显得有些不太够看。
姜宏是个老实人,他之前上来,就只是存了心思帮姜胜干些活计。
也就是这两天,他隐隐觉得姜胜可能已经遭了不测。
没想到,都还没等他把这亩薄田划到自己名下,就被豹子带人给堵在了原地。
“这地是胜子临进山之前就换给我的!”
“我借了他一把猎刀,这事赖不了账!”
姜宏大声呵斥。
然而豹子却只是无赖般的嗤笑一声:“宏叔,平时看你老实,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就不说实话了?”
“你说你拿一把猎刀换了这一亩田,那就是换了?”
“那我还说我借了他十石米,他把田换给我了呢。”
“空口无凭的话,你说了可不就是自讨没趣,除非,你把你借他的那猎刀找回来,咱兄弟们也就信了这事,以后绝不敢再登门来说这事,咋样?”
姜宏怒极,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
他怒气冲冲的瞪着面前几个青壮,奈何这些个家伙一个个都只是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对峙了才不过片刻,姜宏心里的怒火不知怎的,突然就泄了大半。
“你再怎么说,这地也是胜子的,胜子现在不在,我帮他料理一下也是应该。”姜宏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豹子一听,顿时就大笑起来。
连带着他身边站着的那些本家兄弟也都哈哈大笑。
姜宏是什么人,他们可太清楚了。
这个有两把子力气的猎户,实则有些太老实了。
换了旁人,他们可能还真不会来讨这一亩薄田。
但落在姜宏手里了,简直就像是往外面扔的钱,这不取来,简直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宏叔你早说不就行了?”
“咱乡里乡亲的,谁还没个要命的时候?胜子他现在一时半会回不来,这地确实是需要有人照看的,我看宏叔你平时也忙,你家里还有那么大的地要照看。”
“不如这样,我兄弟几个平时也没个什么忙乱的事情,胜子的田,就让我们先帮他照看着,等到胜子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耽误收成,我们兄弟们也算是给咱村里人帮个小忙,你看咋样?”
豹子嘿嘿笑着,颇有些很讲道理的模样。
姜宏咬了咬牙,要是这豹子家里仅仅只有他们几个青壮,那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
奈何这些个没良心的外乡人倒是真有那么几分运道。
豹子有个兄弟,据说是什么天赋异禀,早些时候已经拜入了县城里的武馆,说起来,那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从武馆里出来的那些个好手,可不是他们这些猎户能对付的了的。
那可是县城里的人都得小心应对的大人物!
豹子借着这么一层关系,当真压的姜宏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来。
他嗫嗫半晌,明知道对方说的都是歪理,心头思量良久,却还是只能叹了口气。
就像是之前豹子仗着人多势众,强迫着换了姜胜家里的河滩地时一样。
那个时候他心里哪里能没气?也自然是看不惯这种土匪的做法。
可事到临头,念头在腔子里一转,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干脆就这么不闻不问,反正再怎么烧,这事也烧不到他头上。
‘区区一亩薄田罢了,反正要的又不是我自家的地,要么……就算了?’
姜宏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人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退堂鼓。
豹子看着姜宏脸上那微微变化的表情,顿时就知道自己已经拿捏了这个老东西。
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心里却满含鄙夷的想着:“不中用的老东西,我先暂时放你一马,等末了,你家里那些个田产,我也能想办法给你挖过来,你就等好了!”
豹子很有耐心。
作为外乡人,他们当年想要定居姜家村的时候,没多少人出来阻拦。
但想要融入村子里,没有固定的田产,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现在都还忘不了,当年为了开垦那一亩薄田,当年刚逃难过来,整日里没什么吃喝,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所经历的恐慌,屈辱以及朝不保夕的恐惧。
得有田,才能活!
现在他长大了,他的兄弟也起势了,以往的那一切,他发誓,决不能再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决不能发生在自己的后人身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带着讥讽的声音从半道的山路上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