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京城做工时,可没少招那些人笑话。
说他来京城是当奴仆的,人家主子吃着他看着,主子睡觉他站着,就是主子上下马车,他也得跪着充当马镫。
那几年,他过得虽没有这么惨,但也差不多。
牙行的管事虽也是个心善的,但有买卖的地方,都得拿效率说话。
租不出去或是卖不出去房子,他就会挨骂,吃的也会食不果腹,十几人挤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挣回来的那点佣金有时连吃饭都不够。
可没办法,张六也是个倔强的。
他想,自己既然出来了,不干出一点名堂来,他就不回村。
当然,他是个好命的。
张六一直都这么说。
哪怕这些年受尽了白眼,他也面带微笑坚持着。
遇见太过刁钻的客人,他依旧面带微笑,从不自暴自弃,怨天尤人。
就像那天,他跑了一早上,带着两名客人从城东跑到城西,又从城西跑到城北。
客人坐着马车,他跟在后面一直跑,一直跑。
生意没谈成,还挨了一顿骂,不是嫌屋子破,就是嫌价格贵。
一人还往他身上踹了两脚,说他是下三赖,手里没有好房源还浪费他们的时间,真是
看他一眼都觉得反胃。
可明明,房价不是他定的,房子也不是他住旧的,可是这些人,就是不想让他好过。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拍掉身上的脚印,含笑送走了两位贵人。
为了填饱肚子,他没有生气的资格,也没有反抗的勇气。
他要努力在这京城挣扎着生存下去,万一哪天运气好遇见一个出手阔绰的贵人,他不久时来运转了吗?
这不,他真就时来运转了。
那天,他饥肠辘辘,但看见穆南琛几人时,他依旧强装笑脸迎了上去。
他们如何搭上话,如何成交,如何与几位东家成为好友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比起几位东家,他依旧是一个身处最底层的小人物。
但比起在村里垂死挣扎的村人,他出息了。
起码,他活出人样来了。
穿得干净整洁,管事看见他也有了笑模样。
他有了自己的房间,不用挨冻受饿,也不用再去和十几人挤一间。
他的屋子干燥舒适,没有汗臭味,脚臭味。
冷风钻不进来,到了夏天,也不会那般闷热。
他在食坊里一个月能挣四百文钱,在牙行也有八百文的工钱。
两面加起来,过一两银子了。
细想想,谁能一天挣一千两百文钱?
没有人!
他们这些干苦力的一个月最多也就八百文钱。
他比不得那些账房先生以及掌柜的,但在做苦力的人里面,他是第一人。
而且,爹娘也能挣钱了。
爹娘加起来一个月也有一两银子呢。
东家还管饭。
爹娘一天两顿,他一天一顿。
省下来的银子全都可以存起来了。
想着想着,张六嘴角的笑意愈发高昂了。
村里人一年的银子,他和爹娘一个月就挣出来了。
刨去租房的十两银子以及一年的吃穿用度,每年存个五六两银子那是绰绰有余。
再加上自己的小金库里可有着一百六十两银子呢。
这对于一个贫苦之家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很是丰厚的存银了。
所以这次张六带着父母回去,他丝毫没有吝啬,从陌锦初这里买了不少的米面粮油回去。
他要将那些年丢失的面子和尊严都找回来。
他要让当年唾弃过他的人看看,他张六出息了,就是跪着,也将那条充满荆棘的路,给走通了。
他遇见贵人了,他出息了,有前途了.......
晚间,皇宫一片热闹,整个皇城也是张灯结彩,处处透露着繁华与喧闹。
等吃过饭,此起彼伏的烟花与炮竹便腾空而起,点亮了京城的天空。
“哇,那边是二皇子府的烟花。
看那边,那边是玉王府的,比起二皇子府的一点都不逊色。”
“天哪,这是四方烧烤店的。
今年有了他们,我们饭桌上的吃食都丰富了不少,就连这烟花都绚烂了不少。”
“人家还真是好富有。
就是这漫天的烟花都需要不少的银子呢。”
有人赞叹烟花的绚烂,也有人心疼被烧毁的银子。
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过年了嘛,放几束烟花炮竹看着更喜庆和乐。
临水街的院子里,穆南琛和陌锦初带着悄悄离府的老夫人围桌而坐,桌上摆满了饭菜。
老夫人眼含泪花,但伤痕遍布的脸上依旧带着慈爱的笑容。
这段时间因着外孙女在,她从地狱里终于爬了出来。
每天不用挨饿受冻,也不用再忍受那些人的打骂,不用干活儿,生活起居也有人照顾,过得简直不要太好。
就是她每天的吃食,外孙女都会派人送去她那个破旧的小院,她都长肉了呢。
偌大的院子里现如今只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