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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1 / 2)

王植双目微睁,只觉意外。

是月余前,皇爷在船上遇见的那个小姑娘。

王植明显感觉到坐在御撵上的皇帝,在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眼帘微微跳动了下,片刻之后,方才归于平静。

那夜没看分明,此刻,天地被热气熏成一片带黑的橙黄琉璃瓦,残阳留有余晖,尚未全然昏沉的光线足够瞧清楚对方模样。

她一双杏眼,里头嵌两只黑漆漆瞳仁,就那样看着你,好似一头懵懂脆弱的幼兽,一个不注意,就跳进你心里去。

眉间一点胭脂痣,恰如皑皑白雪中盛开的梅花,绚烂夺目,令人见之忘俗。

倒好个模样,只是大抵入宫不久,身上还股市井气还没脱干净,倒将她原本九分的容貌减了两分,只剩七分了。

秀女中有这样的人么?王植微蹙眉眼,绞尽脑汁回想。

负责选秀的是他手下的秉笔太监,他并不记得他对自己说过有哪位秀女眉间生有胭脂记的。

正怔仲间,忽见那小姑娘眨了两下眼睛,露出迷惑的神情,随即像是没事儿人一般,重新将脑袋转了回去,手摸在食盒上,犹豫半晌,将盖子掀起一个小角,从里头摸出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

王植下意识抬头,将视线小心投向皇帝,只见他端坐在御撵上,两条长腿自然交叠,龙颜微侧,一只手搭上膝盖,而另一只手搭在扶把上,正有规律地轻轻敲击着。

这是他思考时惯常的动作。

王植斟酌道:“主子,那边有假山石挡着,姑娘许是没瞧见我们,奴婢这就派人将她唤来。”

见御驾不跪,乃是大罪,小姑娘也不知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敢如此无理!

抬了手,正招呼随从的小火者过去,忽听耳边传来皇帝醇厚的嗓音,比之平日,竟平添些许温柔,“别打扰她。”

皇帝目光直直注视着岸边那道瘦小的背影,瞧她吃点心的样子,竟无端想起太后宫里养着的那只松鼠。

那松鼠是前年他出宫游猎时所获,想着太后或许喜欢,便带了回来。

太后收到后,果然欢喜,着专门的内侍在宫里养着,一直到如今,前几日去太后宫殿请安偶然瞧见,它正在抱起核桃开壳,同眼前小姑娘如出一辙。

或许是饿了,小姑娘吃得有些急,险些呛着,捂起嘴巴轻拍自己胸口。

无趣,笨拙,却可爱。

皇帝膝上敲击的手停下,缓缓将视线收回。

-

“皇帝。”太后抬手在人眼前晃了晃,好奇笑道:“想什么呢,这样入迷,从方才进来就这样,叫你都听不见。”

皇帝回过神来,顿了顿,起身扶着太后坐在铺满明黄褥子和软枕的宝座上,弯起唇角,“没什麽,儿子是瞧母后这条松鼠喂得好。”

太后抿嘴而笑:“这是你送给娘的东西,他们安敢不上心?”

指着左右道:“还不快讨万岁爷的赏?”

宫人哗啦啦跪了一地,口中说着吉祥话。

皇帝并不脑,知道这是太后故意哄他高兴,嘴角弯了弯,叫他们去外头领赏。

闹过一阵,宫人们渐次离去,殿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殿内香炉里燃着木樨香,混和着条桌上摆放的佛手瓜的味道,扑面而来一股香甜气息,只是两种香气混在一起,难免有些呛鼻。

太后瞧了眼皇帝的神色,这才道:“我方才同你说的事,你怎么看。”

皇帝道:“母后方才说什么?”

太后没好气摇头,手拿帕子指着他揶揄道:“还说方才没想别的,我同你说话都听不见。”

也没再追问他方才究竟在想什么,左不过是些令人头疼的朝务罢了。

“方才净儿来我这儿请安,同我说起万寿节快到了,说去年这时候爹爹在外头征战,身为儿子,他竟不能在你跟前侍奉左右,着实是不孝,今年你回来了,他便想着热热闹闹的叫你过这个节。”

皇帝端起几案上的缠枝莲纹压手杯,热气升腾在半空中,遮住他锋利的眉眼。

太后:“毕竟是你的生日,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

见他还是不吭声,太后叹口气,劝他,“孩子已经知道错了,他年纪小,又没经验,不像你似的,是险境里摸爬滚打过来的,朝政大事,把握不好,出了错,也是情有可原,你好好教他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皇帝撂下茶杯,“母后说的是。”

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太后意满而笑,唤来身边大宫女秋彤,“去告诉你们小爷,就说他爹爹同意万寿节由他来办,记得嘱咐他,定要办好,如若不然,他爹爹先不说,我先不饶他。”

大周皇室,与别朝不同,因开朝先祖底层出身,自小便是孤儿,先后当过乞丐,做过和尚,当上皇帝天下安定时,亲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便比别人更注重亲情。

先祖当了皇帝,照旧与妻子同吃同住,张口闭口‘咱’,皇后甚至能直呼其名。

或许是继承了先祖的血脉,后世子孙身上亦带了一丝民间的鲜活气儿,并不像先朝一般,皇室成员之间只讲利益,不讲一丝人情。

可这只是表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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