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张氏的身子抖如筛糠,闻言,一把拽住杨二郎的胳膊挡在自己身前。
“你问我,我问谁?天杀的流民!老天怎么不让他们去死!”
明明他们已经粮尽弹绝,那些天杀的流民就是不放过他们。
双方刚一打照面,他们就火速钻进两边的林子里躲了起来。
但这些流民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往他们这边走来。
王凤拉着儿子躲在树后,虽然她心里也害怕,但还是坚持着没表现出来。
不管了。
等会万一真打起来,她一定要带着儿子逃出去。
天大地大,有命活着才是最大。
陈兰拥着两个儿子,和杨大郎躲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树后。
“大郎,怎么办?对方看着不好惹啊,咱们赶紧跑吧?”
陈兰心里那个急啊。
躲在树后有个屁用啊!
他们是能打还是能打啊?
等对方赶到,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被抓。
现在不逃,还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陈家沟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有病?
还存着侥幸心理?
杨大郎抓耳挠腮,左右为难。
“阿兰,娘还在那边,我不好撇下她。”
陈兰瞬间气得脸色发白,咬牙低吼:“杨大郎!你心里是不是只有你那个娘?别忘了,你还有我和两个儿子!”
她真是受够杨大郎的愚孝!
豆大的眼泪从眼睛滑落,她忍着心痛说:“你想留下保护你娘,好,我成全你。”
说罢,她拖着两个吓懵的儿子,决绝又毅然地转身离开。
她知道陈家沟村民为什么不愿意进山。
山里野兽多,随时有送命的危险。
可那又怎样?
流民就快打过来了,她还等着被对方抓?
呵呵。
她才不要。
被抓之后,谁知道等待自己是什么酷刑?
前几次流民抢粮,她虽然侥幸躲过去,但那些流民对待他们这些老弱妇孺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那一次,她远远地看见,那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被凶狠的流民拽进树林子,受到一阵惨绝人寰的对待。
不清楚那姑娘最后怎么样了,但想来结局一定不会美好。
想到这个,陈兰逃离的脚步越发快了。
王凤见陈兰带儿子悄悄往山上溜,眼珠子一转,拉着儿子跟了上去。
有村民瞧见两人的动作,有那心思活络的,毫不犹豫地跟着离开。
“……阿兰……”
杨大郎亲眼目睹媳妇离自己而去,痛苦地握紧拳头。
阿兰她什么意思?
她不要自己了吗?
她……是不是对自己失望了?
想到山上有野兽,阿兰和两个儿子万一遇到野兽,哪儿还有可能活命。
杨大郎心里焦灼万分。
看一眼旁边的杨张氏,以及她身边的杨二郎,杨大郎狠狠心,悄悄往身后的山林退去。
杨张氏双眼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错眼,见杨大郎往山上去的背影,心中大骇。
再环顾一圈,发现一半的人都不见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惊慌失措地拉着杨二郎就走。
“二郎,快,快往山上逃。”
她本来还觉得陈家沟一百来号人呢,大家团结一心,打败对方不是问题。
她大爷的!
这才多大一会儿,陈家沟的龟孙们走得都差不多了。
就连她那个老实木讷的大儿子都一声不吭地走了。
龟儿子!
等她撵上去,看她怎么收拾他!
“娘,山上有吃人的野兽,咱们一定要上山吗?”
杨二郎不情不愿地被拉着往山上退。
杨张氏没好气道:“不上山你想干啥?没看到那群流民往这边过来了?”
“怕啥嘛?咱们又没吃的,随便他们抢。”
那些人无非就是要粮食,只要他们能找到,杨二郎才不介意被抢呢。
反正他们现在什么吃的也无。
但他就是不想上山。
他怕被野兽吃了。
跟他同样想法的大有人在,纷纷从树后露出脑袋。
“就是,杨张氏,这玉林山可不是好上的,里面毒蛇猛兽一大堆,别到时候命都赔进去。你们谁上就上,反正我是不去。”
“我也不去。”
“我也是。”
林子外的官道上已能看到晃动的人影,杨张氏心里慌慌。
“二郎,王凤和铁牛已经上山,你真不去?”
杨二郎拼命摇头。
“不去。娘,你害怕你就先上山,我等流民离开再去喊你们,你们别走远了。”
“那我走了。”
杨张氏跺跺脚,一溜烟跑远了。
这时,流民已经蹿进树林,将陈家沟剩下的五十来号人围拢。
为首的刀疤男眯起细长双眼,一脸不悦。
“人呢?怎么就这些?”
流民之一手指杨张氏奋力往山上爬的身影,说:“老大,他们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