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一愣,又听小女孩叫道:“老天连我这样的都不舍得整死,怎么会让你走投无路?”
她死死拉着唐逍的裤腿,生怕他拔腿走掉了:“大哥哥,你就随我去见见姐姐吧?”
好一会儿,唐逍才点了点头:“好吧,我就随你去见一见!”
他倒不是相信天道会给条活路,也不相信她的姐姐能治好她,单纯只是觉得,人家一个小女孩,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要是强行离去的话,恐怕不见得好。
他可是准天阶剑体,她的姐姐能有多大本事,敢说能修补他的剑体?
何况他并不是治不好自己,而是不想治,心病还需心药医,她能治好就见鬼了。
见了她的姐姐,让小女孩死心,他也好离开这儿,而不会给自己心里留下什么遗憾。
不过小女孩是不知道他内心想法的,听见她终于答应了,顿时高兴地跳起来,却又“啊”的一声,原来是牵动了伤口,鲜血又顺着破掉的衣服滴落下来。
唐逍又花了一枚丹药,帮她止住了血,然后让她拉着手,往山坡上攀去。
他给她的那些冥币,被她塞回了他手里,一分也没有留下。
唐逍也没有问为什么,到了她家之后,找个机会多给她留一些就行了。
只是她明明要下山,此时却不往山下走,这让他有些奇怪:“你这捆柴不要了?”
那捆柴就倚在山道边,她却没有理会,微微笑道:“当然是大哥哥治伤的事情比较重要,我这捆柴丢了还可以再砍,大哥哥却是每多过一分钟,就要承受一分钟的折磨。大哥哥,没事的,我砍柴的速度可快了,用不了三个时辰,就能砍这么大一捆呢!”
真是个纯真的小姑娘,简直像一张白纸似的,却怎么让人如此心疼呢?
小姑娘带着他回到了一个小村子。这个村子叫做“白鬼庄”,全村五六十户人鬼,全都姓白。小姑娘叫“白伊”,是村东头白老三家的独生女儿。
不是白老三不想生,而是连生了四五个都夭折了,只有白伊存活了下来。
唐逍忍不住问道:“你们人鬼不是应当投胎转世吗,怎么反而传宗接代起来了?”
白伊苦笑道:“您说的是那些城里的达官老爷吧?人鬼投胎是有名额限制的,我听说全冥界每年才不到一万个名额,哪能有我们这些穷鬼的机会?鬼也是有**的,投胎无望,结婚生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对了,唐逍哥哥,难道你不是人鬼啊?”
唐逍笑笑,却没有回答,于是白伊也很聪明地没有再问了。
她也没有带他回家,而是穿过村子,来到了村西头的一间茅屋旁。
这间茅屋离村里其他人家都有些远,最近的屋子都在数十丈外;茅屋四周遍植着槐树,宽大的树冠把屋顶的天空覆盖得严严实实的,哪怕是在白天,屋前也像笼罩着昏暗的夜色。
茅屋门很破旧,似乎风一吹就能把它吹成几片。但白伊还是没有直闯而入,而是很有礼貌地叩着房门:“鬼巫姐姐,鬼巫姐姐在吗?”
一个不像是人声的喑哑声音响起:“在与不在,与你有什么相干?”
白伊很高兴,而又很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哪怕屋外的光线如此阴暗,但与屋内比起来,却也是白与夜的差距。这屋里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只看到正对房门的床上,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却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更不用说看清她是美是丑、是高是矮了。
白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急得唐逍忍不住叫出声来:“慢一点!”
白伊却回头笑道:“大哥哥,没事的,她就是我给你说起的鬼巫姐姐,她不会害我的!”
“那可不一定!”答话的却不是唐逍,而是鬼巫,她冷冷地道:“小鬼,你来做什么?”
白伊连忙伸手去抓鬼巫的手腕,却被她不着痕迹地挪开了:“鬼巫姐姐,这位唐逍哥哥他救了我的命,你也看到了,他的右臂和双脚都受伤了,你能不能帮一帮他啊?”
鬼巫模模糊糊的脸上,很明显地带上了一丝冷笑:“你这小鬼好奇怪!你的唐逍哥哥受了伤,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帮他,就因为我帮过你吗?你想恩将仇报?”
“不,不敢!”白伊有些慌了,连忙摇着手退了两步,心里一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下去,“我哪敢恩将仇报?鬼巫姐姐,我是觉得大哥哥没有了手臂和双脚,一定很疼……”
鬼巫冷笑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帮他?”
唐逍听得不耐烦了,转身就走,慌得白伊一把抓住他衣襟:“大哥哥,别急,我知道鬼巫姐姐是很好的,她一定愿意帮你,只不过……”
“你知道个屁!”鬼巫尖声叫道,“你鬼巫姐姐无恶不作,跟‘好’字哪一点沾边了?”
唐逍则看着白伊,沉声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憎恨自己的是什么吗,就是向别人求助,还被别人冷嘲热讽!放开,不然,我可不管你是谁!这天底下,还没有人敢管我的事!”
他的话里似乎有一种沉重的压力,白伊怔怔地,不由自主便松开了手。唐逍冷哼一声,大步朝门外走去,却听鬼巫尖叫道:“你以为我这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