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节很是热闹。
街头巷尾,说不准什么时候,突然就会传来鞭炮声。
各家铺子亦是兴隆,除了不适合大过年里操办的生意,主家能开门的都开着门。
广客来也就歇了三日。
陆念不爱在定西侯府待着,每日都在酒肆,只初九那日,她留在了府里。
长公主和驸马定了这一日到广客来。
如此矜贵客人,若是不知情也就罢了,知情的定然是要上前问候新年、敬一盏酒,只是陆念无心应酬,干脆不在酒肆,也省得那往来力气。
阿薇早早到了酒肆。
这会儿前头还未迎客,后厨已经忙碌着备菜了。
那日定的菜品多为家常,准备起来倒也不麻烦,但细细碎碎的,饶是阿薇手快,也用了小半个时辰。
午前,酒肆开门。
厨房里热火朝天,阿薇反倒空闲下来,歇息了会儿。
直到翁娘子急匆匆来知会她。
“贵客到了,已经入雅间坐下了。”
“带了位嬷嬷来,客客气气的,我茶水送到门口、她就接了过去,没叫我去里头伺候。”
“如此倒也好,我真松了口气,不瞒您说,您教了我一旬,我自己练了一旬,但真到了贵客跟前,心里还是发怵,就怕做错事、说错话。”
“元敬小哥说,一盏茶后上冷盘,再一盏茶后陆续上热菜。”
阿薇闻言,忍不住笑。
翁娘子紧张,她早就看出来了。
偏这事儿还真不是“别紧张”、“没事”的就真能把人哄振奋了,百姓对于权贵的谨慎与畏惧是长年累月积下来的。
翁娘子初上定西侯府时也是又慌又怕,只怕那口“母女一道寻活路”的气顶着,后来相处多了,在她与陆念跟前就自在多了。
又打理了一阵子酒肆,胆子见识都比从前厉害,可谁叫那是长公主与驸马呢?
是正经皇亲。
阿薇按了按翁娘子的肩膀:“你怕出错,想来贵客也怕你出错,罚吧,小题大做;不罚吧,他们又有损失,活像冤大头。
还不如叫随行的嬷嬷接手,你自在,他们也自在。”
“也是,”翁娘子一听这话,噗嗤笑了,多少松弛了些,“我本以为长公主与驸马出行,定是前后七八辆马车,跟满了人手。
实际上,就他们一辆,王爷一辆。
人从车上下来,也没有珠光宝气、满头金钗,能瞧出贵气来,却不点不张扬。
如果不是提前晓得,我最多猜个公侯伯府,断断猜不到是长公主。”
阿薇揶揄:“你看我母亲,平日里也不像个侯门千金,等下回她盛装时你再看,与天天在雅间里半躺着吃花生是两个人。”
翁娘子哈哈大笑。
见她自在了,阿薇指了指桌上:“冷盘都备好了,送上去就是。”
翁娘子点了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端起食盘便去。
阿薇又洗了一遍手,开始做热菜。
雅间。
承平长公主满意地饮着茶,眼睛看着沈临毓,偏头却与驸马沈之齐道:“果然是开在西街大路口上的酒肆,能用得起好茶叶。”
沈之齐忍俊不禁,轻咳了声:“想来酒水也不错。”
待冷盘摆桌,长公主又道:“一看就知道是临毓定的菜,我尝尝。”
沈之齐道:“夫人喜欢吃什么,临毓自是了然于心。”
很快,热菜一道接一道送上来。
长公主笑着道:“别看都是家常菜,但做得精细,可见厨房狠下功夫。”
“家常菜吃得更舒坦,”沈之齐也道,“年节里,不管是宫里设宴还是他处往来,全是考究的山珍海味,还是临毓懂,今儿叫我们换换口味。”
长公主看着一直不搭腔的沈临毓,问:“这家的厨娘能做山珍海味吗?”
沈临毓抬头,触及长公主那兴致盎然的目光,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您二位有话直说,不用如此一唱一和搭台子。”
长公主撇了撇嘴,对着驸马道:“你看,他还不乐意了。”
沈之齐忍着笑,给长公主夹了块鱼肉:“不理他!夫人先用膳,吃好了我们再与他算账!”
长公主爱吃这清蒸的鱼。
做得很干净,没有腥味,只留鲜气,略蘸一点配好的酱汁,清爽极了。
“他啊,也就这张嘴最是挑剔了。”长公主点评道。
沈临毓握着筷子,无奈又好笑。
一桌菜,尽数吃完,各得八分饱,正正好。
长公主漱了口,有空与沈临毓算账了:“这般会做菜的厨娘,不如聘到府里来?”
沈之齐附和:“聘人要讲合缘,兴许人家在这酒肆里做得挺好,不愿意换地方。”
“来不来,是别人拿主意,请不请,是我们的事,”长公主唤了声“元敬”,“和东家说一声,劳烦厨娘过来一趟,我好当面夸一夸。”
元敬汗流浃背。
主子一家三口用饭,平素就不爱有人在边上伺候,因而先前就架了一屏风,他和嬷嬷在屏风那头吃了些。
长公主与驸马的话句句都落到他耳朵里,元敬一面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