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迟又是哭,又是吐,还连累楼太夫人也一身狼狈。
仆妇们忙了好一会儿,才将祖孙两个收拾妥当。
洗漱完毕,换了干净的家常衣裳,郑迟披散着头发,任由丫鬟用巾子绞干。
“阿婆,我真的不要留在楼家!”
“我们、我们早些进京吧。”
眼睛、鼻子都红红的,郑迟看着十分可怜。
楼太夫人却没有立刻答应。
她已经知道郑迟受到的委屈,也了解到了她的恐惧。
但,楼彧与郑迟的婚事,不只是关乎两个孩子,更是两个家族的利益结合。
尤其是郑家,无比需要楼家这门姻亲。
郑家早已败落,子孙又没有太过出色的人才。
楼太夫人虽然出身楼家,可父亲、兄长都已亡故。
如今,楼家的家主是她的侄子,血脉至亲,但终究隔了一层。
她的儿子、孙子们,与楼谨又隔了一层。
且,她已经有了年纪,若是不早早筹谋,他日等她去了,楼家与郑家也就彻底断了联系。
为了郑家,她的孙女儿必须嫁入楼家!
楼太夫人的计划,不会因为郑迟的一顿哭诉就轻易改变。
当然,郑迟到底是她最宠爱的孩子,宝贝了十来年,楼太夫人也不会全然不顾她的意愿。
沉吟良久,楼太夫人方缓缓说道,“阿迟,这件事,大母已经知道了!”
“你放心,大母定不会委屈了你!”
楼彧,真的审美异常?脑子有病?
楼太夫人不太相信,更不愿相信。
她需要再观察一二。
楼太夫人没有答应郑迟,却还是暂时压下了那封写给楼谨的信。
再看看!
再看看吧!
楼太夫人既要楼彧这个孙女婿,又不想委屈了郑迟,她需要时间,想个两全的好法子。
……
楼太夫人有心观察,自然也就格外关注楼彧,以及楼彧与王姮的相处日常。
然后,楼太夫人就惊愕的发现——
阿迟没有说错,楼彧和王姮这两个孩子待在一起,似乎除了吃、就是研究吃。
“回禀太夫人,王家九娘又来了!还带了一个农家女,叫阿棉!”
“奴婢打听过了,说是过两日是楼小郎君的生辰,王九娘要给小郎君做些生辰宴的吃食!”
小丫鬟恭敬的站在下首,轻声回禀着。
楼太夫人听到“吃食”二字就有些头疼。
怎么又是吃?
那日郑迟被撑到,又接连呕吐,直接生了病。
幸好没有发热,只是肠胃不适,喝了药,又吃了几顿白粥,这才好些。
郑迟本就瘦,折腾了两天,本就尖尖的下巴更尖了,脸颊都有些凹。
虽然郑家总是要求女孩子纤细柔美,但,重点是一个“美”,而不是无底线的瘦。
若是瘦的皮包骨,浑身病态,那也是不可以的!
楼太夫人便想着,等郑迟养好了肠胃,再给她吃些滋补的羹、汤。
正好他们现在在楼家,吃穿等一应开销,都由楼家负责。
鹿肉、牛肉、燕窝等高档食材,楼家应有尽有,楼太夫人、郑迟等一众郑家女眷,完全可以放开了吃。
来到楼氏坞堡这几天,楼太夫人仿佛又回到了未嫁人时的模样:
根本不用考虑银钱,不必在意几重长辈、十几个妯娌的侧目,只需在乎喜不喜欢、满不满意!
“……还是楼家好啊!”
不只是自己的娘家,更是富贵豪奢,跟“清贵”的郑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楼太夫人这辈子就这样了,她不想让自己疼爱的宝贝阿迟也这样。
还是嫁给楼彧吧。
只是——
“大郎的生辰?”
楼太夫人除了“吃食”,还在小丫鬟的话里抓住了一个重点。
她眯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记起来了,“五月初九!大郎的生辰是五月初九!”
就在端午节之后,躲过了不吉利的“毒日”。
“回禀太夫人,正是五月初九。”
小丫鬟行事周全,探听消息的时候,也不忘多打听一些。
原本,她还想向太夫人邀功。
没想到,太夫人自己就记得……也对,太夫人可是楼小郎君的长辈,岂会不记得他的生辰?
“大郎年纪小,不宜大肆操办生辰宴。但他终是楼家大长房的家主,生辰这日,即便不请外客,也该自家人庆贺一二。”
正好趁机让阿迟亲手做个生辰礼,多少拉近一下“兄妹”的感情。
楼太夫人随意的说着,心里暗暗盘算着。
即便是家宴,以着楼谨的身份,以及楼家的豪富,也要好好置办。
期间所花销的银钱……楼太夫人做了几十年的主母,习惯了算账。
其实,若不是此次在河东无法停留太久,顶多就一个月,否则楼太夫人都想接管楼氏坞堡的管家权。
管家……劳神劳力,却好处多多。
当年郑家还没有败落的时候,楼太夫人曾管过几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