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忠虽是因为陈绍之事,对曹婉宁心有不满,甚至生出了怨恨。
可曹婉宁也是除陈绍之外,同他最为亲近之人。
如今陈绍已死,他对曹婉宁其实极为依赖。
只是心里积压了太多不满,加上曹婉宁的冷淡让他感到异常委屈,这才耍起了性子。
此时瞧见曹学海对曹婉宁怒目而视,他便本能地维护起了曹婉宁这个母亲,对曹学海极为不满。
不过他毕竟太小,加上刚刚才被曹婉宁教训过,此刻倒也不敢像以前那般放狠话,只能偷偷瞪着曹学海,将不满藏在心底。
曹学海却是完全没将曹忠放在眼里,还故意说道:“他是逆贼之子,你既痛恨那人,为何还要将这孽种留在身边?”
曹忠瞬间气红了双眼,捏着拳头不满地反驳道:“我才不是孽种!”
曹学海冷冷瞥他一眼,随即不屑地冷笑一声:“你那生父不仅是逆贼,还是海盗,你不是孽种是什么?你身上流着逆贼的血,将来只有死路一条,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他这话一出,曹忠气得眼睛更红,稚嫩的小脸上,眼神竟是凶狠无比。
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看得曹学海心惊不已,忍不住又对曹婉宁怒斥道:“你看见了,这孽种分明就是个狼崽子!你将他留在身边,简直是在养虎为患!”
曹婉宁直接冷笑道:“父亲堂堂大丈夫,难道怕了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若是父亲害怕,直接杀了他便是,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难不成,父亲竟如此狠心绝情,不仅容不下一个孩子,还想逼我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曹忠害怕地瞪大眼,眼神委屈地看着曹婉宁,生怕曹婉宁当真杀了他。
曹学海却是气得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地瞪着曹婉宁骂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孽障?”
曹婉宁丝毫不惧地同他对视:“不是父亲自己说的吗?您说我将他留在身边,是在养虎为患,又说他身上流着逆贼的血,不该来到这世上。
父亲这样说,不就是想让我杀了他吗?难不成是我误会了父亲?若是父亲有别的意思,不如直接说出来。
您毕竟是我父亲,生我养我一场,您想让我如何做,直说便是,我自然会遵从您的意思。”
说完,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曹学海,等待他的答案。
她这父亲向来自诩清正,她倒要瞧瞧,对方这回要怎么说!
他敢承认自己想要曹忠的小命吗?
曹学海自然不敢,可他也不愿在曹婉宁面前失了颜面。
于是气得脸皮不停抽搐,双眼死死瞪着曹婉宁,咬牙切齿地怒斥道:“你这个孽障都在胡说什么?我看你是疯了!我辛苦将你抚养长大,教你琴棋书画,你就这样忤逆我?”
曹婉宁嘲讽地看着他:“父亲一来,就给我扣上忤逆不孝的大帽子,看来不仅是想让我杀了曹忠,还想要我的命。”
她嗤笑出声,“父亲若是想要我们母子性命,又何必如此麻烦?只要您说,我们母子都不该活在这世上,应该为了曹家的名誉去死,我立刻带着他吊死在曹家大门口,绝不会有片刻犹豫。”
说到最后,她笑吟吟地问道,“父亲,您想说便说吧,你我终究父女一场,我如今不求别的,只要您一句话。”
曹学海彻底气歪了脸:“你这是在威胁我?”
曹婉宁笑吟吟地说道:“您是我父亲,我怎敢威胁您?不过是想跟您要一句准话罢了。
倘若您想让我带着曹忠去死,我一定二话不说,立刻去死,也算是还了您的生养之恩。
可您若是不将话说明白,我又如何能够知道您真正的意思?
万一我会错了意,您其实不想让我和曹忠去死,我却带着曹忠死了,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岂不是不孝至极?”
她这话一出,曹学海再次气得脸皮扭曲,咬牙切齿。
可曹婉宁等了许久,他也没敢直接说出让两人去死的话。
曹学海自然知道,曹婉宁是故意的!
她不仅是在威胁他,还在逼他!
这个逆女!
他悉心教养她多年,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教她贞洁忠烈!
可她被贼人掳去,竟然没有选择以死明志,保存清白之身,反倒苟且偷生,委身海盗,还大张旗鼓回了姑苏,让他丢尽脸面!
现在,她竟然还敢当着曹忠这个孽种的面威胁他!
曹学海忍不住抬起手,重重朝着曹婉宁脸上扇去。
“啪——”
他的巴掌落在曹婉宁脸上,将她打得歪过了头。
曹婉宁没有躲闪,只是目光冰凉地看着曹学海:“父亲故意不肯明言,莫非是对女儿恨之入骨,想要亲手将女儿活活打死?”
曹学海对上她冰凉的目光,莫名觉得浑身发冷,连右手都颤抖起来。
谁知曹婉宁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刀,直接取下刀鞘,露出雪亮的刀刃。
看着他继续说道:“父亲若是想要赤手空拳将我活活打死,怕是太过辛苦,不如直接用这刀杀了曹忠,然后在杀了我。”
她一边说,一边笑着将刀递给曹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