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绶盘腿而坐,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的弟弟。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承恩公府的世子爷,声名鼎赫。弟弟虽是琅嬛岛岛主,手下管着五千壮丁和上千老弱妇孺,可毕竟不如他这个世子养尊处优。
如今再见,弟弟仍旧是大权在握的岛主,他却彻底沦为丧家之犬,狼狈不堪,还被人追得东躲西藏,抱头鼠窜。
最后只能辗转来到琅嬛岛,投奔弟弟。
陈绶心里苦涩得厉害。
坐在对面的陈绍却是一脸淡然地泡着茶。
他同样盘腿而坐,浑身气势却十分逼人,即便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依旧给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仿佛一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猛虎。
反观陈绶,即便极力挺直身体,脊背仍旧微微佝偻,苍白的脸上尽是憔悴和病态。
他自从在承恩公府的时候病过一场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后来藏身深山,又因为煤矿的缘故多次吐血,身体就愈发糟糕起来。
即便他努力调整心态,喝了一堆补药,身体还是要比普通人虚弱不少。
这次辗转来到岛上,他一路上都在水土不服,身体被折腾得更为孱弱。
让他彻底变成了病秧子。
现在他坐在这里,甚至虚弱得无法在陈绍先前挺直脊背。
陈绶恨透了现在这个虚弱无能的自己,却又不得不在亲弟弟面前摇尾乞怜。
曾经他看不上这个弟弟,觉得他一直在岛上风餐露宿,过得十分辛苦。
不如他这个世子荣耀和风光。
如今才发现,他曾经以为的荣耀和风光,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手下没有大军,他随时都能沦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父亲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最终命丧周王府。
想到惨死的父亲,陈绶忍不住问道:“父亲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陈绍这时终于泡好了茶。
他长得十分英武,泡茶却很讲究,折腾了好一阵才终于将茶泡好。
他给陈绶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品了一口后,才幽幽说道:“我劝过父亲,让他莫要去周王府,可他不听,非说周王是个蠢货,可以轻易拿捏。”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他要是听了我的劝,不去周王府冒险,也不会有落得这般结局。”
陈绶见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仿佛对方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不禁大为恼怒。
“砰!”
他重重拍在桌上,不满地瞪着坐在对面的弟弟:“他毕竟是我们父亲,如今被人害得惨死,你就一点不觉得难受吗?”
“我觉得难受有用吗?”
陈绍嘲讽地看着他,“那杨英不是已经中风瘫痪,还失去了王位,被派去看守皇陵?
哥哥要是想报仇,大可以亲自去杀了他,跑来跟我耍什么威风?还是哥哥心里难受,却不愿意自己动手,要我这个当弟弟的去帮你杀人?”
他说到最后,身子突然往前一探,凑到陈绶面前,嘲讽地问道,“哥哥到底是在为父亲的死而伤心,还是想要送我去死,然后你好独占琅嬛岛,成为新任岛主?”
陈绶顿时脸色大变,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是亲兄弟,应当其利断金,同心合力,我怎会这样想?”
“是啊,我们可是亲兄弟,同父同母。”陈绍嘲讽地笑起来,“所以哥哥觉得,我会不清楚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吗?毕竟我要是你,也会跟你一样的想法。”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不过这也不怪哥哥,你以前毕竟是承恩公世子,一直风光无限,自然不愿意屈居人下。
可惜哥哥这身子实在是太差了些,就算我愿意将这岛主之位让出来,恐怕岛上的诸位兄弟也不会答应。”
陈绍这样说的时候,还嘲讽地打量着陈绶虚弱的身体,让陈绶难堪不已。
“我没想抢你的岛主之位……咳咳咳……”
陈绶急切地说道,只是才说了这一句,他就痛苦地咳嗽起来,连忙掏出帕子捂住了口鼻。
陈绍淡淡说道:“哥哥远道而来,又伤了身体,接下来还是好生休养吧。至于其余的事情,哥哥就不必太过操心了。”
说罢,他直接下令,“来人,送我哥哥回去。”
话音刚落,两名皮肤黝黑的大汉立刻大步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抓起陈绶细瘦的胳膊,将人“搀扶”了出去。
陈绶想要反抗,却根本敌不过对方的力气。
他又不愿丢人现眼,所以全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冷着脸,任由两名大汉将他扶回岛上的住处。
自从他上了这座岛,陈绍就以他身体虚弱,需要静养的理由,特地给他安排了一个偏远的小院子,将他软禁了起来。
陈绶心中愤恨,却又不敢和陈绍撕破脸。
这座琅嬛岛已经彻底沦为陈绍的一言堂,他若是和对方闹得太僵,说不定哪日就要暴毙。
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的确很不好,需要好好休养一阵。
两名大汉将陈绶扶回住处后,直接转身就走,完全没有要跟陈绶搭话的意思。
陈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