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冷萤再次被客栈楼下的谈话声吵醒。
只是这次,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洗漱完毕,她下楼寻珊瑚去了哪里,便瞧见了熟悉的场景。
珊瑚、方骅还有姜小四三人,用着与上次同样的姿势,正在偷听外面说话,见她下楼,方骅招手唤来了小二,让对方将吃食端上桌。
她走近时,外面的谈话声渐缓。珊瑚忙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小声与她道:“冷姐姐,那个杀人放血的凶手抓到了,你猜是谁?”
冷萤问:“是谁?”
方骅回道:“程平,认识吗?”
她当然认识,拣香坊的伙计,她依稀记得对方面部好似被火吻过,个子也不高。
“怎么可能是他?”珊瑚气愤之余,小二送吃食来了。
这次,热腾腾的吃食也无法引起珊瑚的注意,她叫住小二哥问道:“小哥,你认识拣香坊的伙计程平吗?”
小二哥本是要离开的,听了珊瑚的问话转过身。
见在座的几人气质不凡不像坏人,便将托盘放在桌上,压低声音道:“当然认识,这个程平啊一生可太难了,我们方才还在讨论,他怎么可能会是凶手呢。”
冷萤追问道:“小哥为何这样说?”
对方直起身子,转头看了眼正在算账的掌柜,见没人瞧见他偷懒,才又放心回过头,对几人道:“不是我说啊,我就未见过他这么苦命的人。”
珊瑚为了安心听他讲,拖了凳子过来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小二哥不敢坐下,但嘴上也没闲着:“我听人说,程平刚生下来时还是过了一段好日子的。但自从他长到这么高……”他用手比了下高度,差不多与桌子齐平。
见几人并未有惊讶的表情,他收回手继续道:“再也不长之后,他爹就不想养他了。他娘亲不忍离开他,便与他爹和离,独自上山采香抚养他长大。”
见两位姑娘都露出不忍的表情,小二哥微微弯腰,好似想说什么重要的事。
见除了那表情严肃的黑衣男不愿靠近,其余几个都凑了过来。
他接着道:“本来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结果他家有日做饭时不小心将整个屋子烧了,他娘亲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他推到了屋外。”
“然后呢?”珊瑚见他停下,急忙问道。
“他的娘亲被活活烧死在屋中,你们见过他没?他脸上那些疤痕便是那次屋子起火时造成的。”
珊瑚喃喃道:“这也太可怜了吧?”
“谁说不是呢……”小二哥附和一句,继续道:“好在那时他已有自理能力,便接过她娘亲的摊子,去山上采那些常见的香材下山卖。”
“那怎么后来又去拣香坊当起了伙计?”
小二哥微叹一声,就像是为他鸣不平道:“他脸上丑,好多店铺的掌柜的都不愿收他采来的香材。慢慢的他没什么赚头,便也不再上山吃那些苦了,”
“原来如此……”冷萤听着,颇有些唏嘘。
小二哥见不光是二位姑娘,就连方才坐在一旁的那位面无表情的黑衣公子哥,和那位长相有些奇怪的小少年,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同情之色。
冷萤思虑片刻,还是问出了声:“那怎么……”
“姑娘你是想问,为何程平会杀人吧?”小二哥倒是个爽快人,一下就说出了冷萤心中之想。
见浅衣姑娘点了点头,他复又继续道:“说有人在他家搜出了一个莲花座香插,再加上陆掌柜死前,曾去拣香坊找过他。所以……”
“就因为这两点,便说他是那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珊瑚简直不敢置信。
前面死的那几人查都不查,便如此断定他是凶手了?
“是啊……所以他跑了。”小二哥淡定道。
他丢下这句话,便弯了下腰表示自己要去干活了,直到他已经去别桌招待客人,几人才彻底回过了神。
“跑了好啊,抓回去谁知道会被怎么对待。”珊瑚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冷萤与方骅倒是眉头越皱越紧。
方骅虽是当官之人,但他想的并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怕程平在逃跑途中,被那些人抓住直接杀了灭口。
冷萤与他的想法一样,她不仅怕程平被灭口,还想着他一辈子已经够苦了,万一被害死后,连个辩解的机会也没了,那这骂名便会永远跟着他。
那他又何其无辜,要平白遭受这些?
“说起这件事,”这时,方骅开口说话了:“那夜我们跟着陆引过去时,她与程平提到了一个地方。”
一直在闷声吃东西,安静听几人分析案情的姜小四,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染坊吗?)
方骅点点头。
他们还商量过,等打听完胭脂铺的事,便去寻那家染坊。谁知,一旦找到别的线索,竟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小二哥又端着吃的过来。
珊瑚眼睛一亮,激动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居然点了这么多吃的。”
“你跑腿的好日子。”方骅面无表情地答道。
珊瑚一听顿时了没食欲,查案真的太累了。特别是不能随时吃东西这一点,更加让她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