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沈夫人的梳妆台前,她凭感觉打开其中一个首饰盒。
盒子里放着一串镶嵌着忍冬花纹的臂环,顷刻间便夺去了冷萤的目光。
这串臂环的做工与材质,明显不是当朝女子喜爱的样式,更像是她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描写的西域人氏所喜爱佩戴的饰品。
“沈无尽的继母不是昌县人氏吗?怎么……”她看着手中的臂环,思索片刻后,终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姜小四,你说沈家会不会一直与西域那边有往来?”
背对她埋头翻找的少年,动作明显一顿,也不管冷萤有没有看向他兀自摇了摇头。
冷萤夸张地向四周看了看,这房间里难道是被撒了什么药粉,让这家伙一进门,就失去了该有的礼节?
他的怪异,自己站在这处都闻着味了,这人以后指定藏不了啥事。
将目光和回蔓延在整个臂环上的忍冬花纹,她敏感地想到,自他们几人进了昌县,好似处处都能瞧见这罕见的忍冬花纹图样。
包括此刻,那个躲得像鹌鹑的少年脖子上,也挂着一个。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联?
见沈夫人房中再无可查,两人在无人瞧见时顺利溜出了房门。姜小四一出门便自动消失,冷萤便也放弃了躲躲藏藏,大大方方穿过花园往回走。
一路没碰见几个人,倒是在路过荷花池时,看见一位粉衣丫鬟一边低泣一边烧纸。
她走到对方身后,正想开口打招呼,那丫鬟烧纸的手倏尔一顿,随即转过身喊了声:“夫人!”
待看清眼前站着的是冷萤后,粉衣丫鬟失望的福身道:“对不起姑娘,婢子还以为是夫人回来了。”
大白天烧纸,还叫夫人?
“你是沈夫人的丫鬟?”冷萤猜测。
对方慌张地瞧了她一眼,见她并无为难之意,随即点了点头,“阿怜是沈夫人的陪嫁丫鬟。”
以她的身份,现下不应该在此处吧?
莫非有什么内情?
“所有人都在前厅帮忙,你身为沈夫人的陪嫁丫鬟,为何青天白日一个人在池边烧纸钱?”于是,冷萤问道。
她的问话,让阿怜的表情更加慌张了,她嗫嚅好半天才怯怯开口:“因为那些虚情假意的人全都围在夫人棺材旁,婢子一个都不想瞧见。”
淡淡一笑,冷萤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开口继续问道:“沈老爷也在前厅,难道他也虚情假意?”
对方好半天未作声,甚至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这个叫阿怜的丫鬟似乎知道不少内情,看来自己可得与她好好聊聊了。
想到这里冷萤拿出手帕,拉过阿怜因为烧纸钱而有些许脏污的双手擦了擦。
“如果真的想你家夫人,以后记得夜里趁无人看见时,再这样做。今日碰见的是我,换成旁人告到沈老爷那里可怎么办?”虽然是想拉近距离,但她也是真担心。
或许是冷萤善意的举劝,阿怜终于不那么防备,“才不会呢,夫人嫁到沈府好几年,老爷来这院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看来,沈岁与继夫人的感情并不好。
“那沈老爷一般什么时间过来?”见对方毫不隐瞒,冷萤直接放肆打听了起来。
“有时好几个月都不来,如果来,便会选十五这一日。”阿怜一五一十道来,对她说得格外详尽。
十五……那就不是昨日?
冷萤连忙问道:“你家夫人昨日,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阿怜侧着头,仔细想了想,“昨日老爷来用过午食便离开了,未时我们去收拾完,夫人便说……让我们今日不要再进去打搅她了。”
“所以你们未时过后,便再无人进过沈夫人房间?”冷萤问道。
点点头,阿怜道:“日落时我怕夫人饿了,便在门外问了句。夫人并未应声,婢子怕夫人在休息,就再没去敲过门。”
“除了沈老爷,昨日还有无其他人来找过沈夫人?”她追问道。
阿怜想了想,摇摇头。
难道真是自杀?可她总觉不对……
“除了昨日,沈夫人最近有没有突然表现出,与平日极为不同的举动?”冷萤还是有些不信沈夫人是自杀,遂问道。
阿怜不懂她为何要这样问,满脸不解地想了许久,最终看着她再次摇了摇头。
看来不问深入些,对方似乎察觉不到自己的意思。
于是,她将阿怜拉到假山后,声音压得格外低:“阿怜,你老实告诉我,你觉得以你家夫人的性情,会选择自杀吗?”
对方似乎终于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坚定地抬起眼看向她:“不会,我家夫人性情温良,豁达通情理。如果不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是绝对不会选择自杀的。”
“比如说,哪种坎儿?”冷萤顺着她的话问道。
阿怜听罢,狠狠咬住下唇,直咬得自己嘴唇泛白,最后才恨恨道:“夫人自被人割掉鼻子,每次出门都佩戴着面纱,再也不肯以真容示人了。”
虽然自己亲眼见过沈夫人被毁掉的面容,但此时听阿怜说起,不免还是有些心疼那位沈夫人,“沈夫人她的面容……究竟是被谁毁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