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实在无趣又不想回公主府,便去了自己的一处私宅。
下马车就看见一个身影背对着她站在门前,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一人一灯,不免有些落寞。
太平下马车的时候才发现下雪了,披了一件裘衣,没想到穿了裘衣却还是挡不住风雪。
她看也没看崔湜,声音比寒风中的雪还冷上几分“你怎么来了”
崔湜憔悴了不少,眼下发青,显然是许久未得好眠,他落了一身的雪,已经湿透了,被寒风一吹瑟瑟发抖,若是婉儿见了他恐怕都认不出来这是她那天看见的意气风发的崔湜。
“为什么我去公主府找你,你总是称病不见”崔湜听见她的声音猛然转身看着她,他日思夜想却又日夜憎恨的面容。
太平见后面的守卫朝他们看过来,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这些,于是没回他,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崔湜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抬手拽住她的手腕。
太平停了下来,好半天才道“进去说”
到了厢房,太平摒退了所有下人,只余下他们二人,周遭的气氛冷得渗人。
“喝点茶吧”太平见他嘴唇发紫,显然是冻坏了。
他没有动,只是紧紧地盯着太平,她嘴里说着柔情关心的话,心却冷得如冰一样。
“为什么”他不甘心,他恨,为什么她能这么狠心,就这样把他抛弃了。
太平站起来把裘衣脱下披在崔湜身上,柔声说“你早应该知道,我们之间只是交易,你给我我想要的,我陪你逢场作戏,现在我想要的你已经给不了了,我又何必再陪你演戏呢”
裘衣还带着太平的体温和她身上淡淡的熏香,可这裘衣暖得了他的身子却暖不了他的心。
崔湜抬头对上太平的眼睛,认真地说“公主,我对你从来都不是做戏”
太平轻轻地笑,她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那样信任他“可我是做戏”
一个没有心的人,如何去爱,她知道崔湜对她的心都是真的,可她的心早死了,她对他从始至终只有利用,没有其他。
太平说完站起来转身想离开,忽然被一双霸道的手禁锢,崔湜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太平的肩窝中,他紧紧地抱着她,贪婪地感受着她的温暖。
她都是骗他的,他知道,但他还是愿意让她骗。
他奢望自己能打动她,可没想到当他因为擅作主张状告丘神积之后被家族摒弃,没了利用价值之后,太平会这么决绝地抛弃他,在她眼里他什么都不是,她甚至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他在心里她到底算什么!
太平没有挣扎,温暖的手搭在崔湜冰冷的手上。
崔湜感受到她的柔情,有片刻失神,她的手一如既往的柔软温和。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感觉到彻骨的寒冷“我自认为我们之间扯平了,我贵为公主,屈尊降贵陪你逢场作戏,你应该知足”
崔湜听着太平的话犹如身死一般,木然地松开她,他自嘲地问“在你心里,我就是图这个?”
太平转身看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挂满了眼泪“不然呢”
他图这个吗?他图的是她的心!可为什么她总是说着最柔情的话却又做着最无情的事。
他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会陪他演戏,对他柔情蜜意的,当他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会一脚踹开他,甚至还会觉得脏了自己的脚。
崔湜擦了自己的泪水,认真地看着太平,一字一句道“我还有价值,我还是户部尚书之子,我还是崔氏嫡长孙,假以时日,我会有价值的”
他只是暂时遭到摒弃,只要他能做出一番建树,崔氏一族会重新认可他的。
太平抿嘴笑了笑,假以时日?没有人扶持,他如何假以时日。
崔湜看着太平的笑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急忙补充道“你信我,我以后可以帮你的”
“我凭什么信你”太平冷冷地看着他,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经彻底说破了,她若扶植他,他恩将仇报怎么办。
崔湜早知道她无情,却没想到在她心里旁人同她一样无情“就凭我可以为了你舍弃一切,就算是命也不例外”
他这辈子是完了,一辈子也走不出来,可他也不打算走出来了,这就是他的宿命,他认了。
太平思虑再三淡淡开口“你回去吧,我考虑考虑”
她可以扶植他,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崔湜或许不值一提,可崔氏不一样,如果崔湜真的能掌管崔氏,她付出的一切都不是白费,她需要这个助力。
新年过后又开始了忙忙碌碌,太平履行了她的承诺,帮助崔湜立足朝堂,这两年她是效仿了以前的武后,拉拢了不少寒族子弟,可贵族子弟却只有崔湜一个,这也是她答应他最大的原因。
完全靠寒族太难了,如果能掌控士族当然是比寒族更好。
这天婉儿去紫宸殿忽然听见武皇震怒,大喝道“来人,把狄仁杰带上来”
狄大人?狄大人向来高风亮节,何事惹得武皇震怒?
婉儿进去就看见来俊臣站在殿中,手中还拿着罪状书,看来又是来俊臣在搞鬼,自从周兴和丘神积死了之后,来俊臣水涨船高,武皇也更加重用他,现在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