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军带着一身的苇毛子,牵着马车回到了家里。
队里马号里的马抓阄分队产的时候,他没抓到,不过有一家抓到了没钱,他就把这马连带马车买了下来。
其实以许成军的家底,把队里那辆拖拉机买下来也没问题,但买不了,一来不会开,二来太招摇。
乡里的王天成这次过来弄这个苇把子,他是满心的不愿意——因为王天成没有把这活交给队里,或者说没有给队里分钱,只是给他个人给了五十块钱,让他帮着吆喝吆喝。
供销社的李向前股长也给他打了电话找李龙,但李龙在山里,哪那么容易找的?当时事情也急,直接去山里找来不及,这事就只能由王天成来干了。
活是人家的,许成军也没办法。但他还不能阻挡队里人挣钱的路子,所以也就依着王天成的意思,把各村民小组组长叫来,让王天成带着胡老二把事情说了。
一毛钱的苇把子其实价格也不算低,往年差不多也就是这个价。
但依这两次和李龙合作的经验来看,许成军知道这个王天成从中肯定挣了不少钱。
但没办法,活是人家的,不干也不行。
许成军也需要赚钱,今天他也割了一天的苇子,割了四五十个捆子,一个捆子里有二三十根可以扎苇把子的苇子,剩下的还有些毛苇子。
要把苇子割下来打成捆,然后拉回来再把上面的苇叶子抽掉,都需要大量的人工。
本队人本身就比较少,现在大部分都参加进来,为的就是挣那一捆一毛的苇把子钱。
抽苇子通常都是妇女小孩干,坐地上,左边放一捆刚割回来的苇子,苇毛樱子那头朝着自己,解开捆着的苇腰子,拉过一根苇子,右手拽着苇毛樱子往前,左手顺着苇杆子一捋,就把芦苇的叶子捋掉了,剩下了光杆。这个就直接可以拿去在压钳子那里压把子。
压钳子就像是大号的夹核桃钳子,只是跟铡刀一样大,中间是空的,下面有台子固定。把十根苇子往中间的位置一放,压动上把手,就把这十根苇子压紧,然后拿细铁丝一缠就行。一个苇把子通常要缠三道细铁丝,所以细铁丝消耗也挺多。
这苇把子运走后,主要的功能就是盖房子。这时候盖民房,做椽子檩子的木头上面要棚一层苇把子,苇把子铺的很密,上面再上一层房泥,既不漏雨,又能保持通风。
许成军在外面割苇子,马红梅就在家里抽苇子,压苇把子。一天下来,一家人也能弄个五六十个——马红梅还要做饭,而且干活也不是很利索。
所以现在许家院外堆了不少的苇捆子,还没解开。
许成军知道老婆的能力,也没说啥,找条毛巾把身上的芦苇毛子拍打掉,然后去洗脸。
“李家李龙回来了。”马红梅走过来一边捡他头上的苇毛一边说道,“陶大强挨家问着哩,问那些没跟着胡老二干的人,要不要给李龙扎苇把子,一个苇把子一毛五,咱们要不要……”
“一毛五?狗日的王天成果然够黑!”许成军“啪”的一下把毛巾扔到了脸盆里,“那个胡老二也不是东西,就联合外人坑咱自己人啊!”
“那咱们要不要把扎好的苇把子明天送老马号去,陶大强说李龙那边给现钱,只要合格,现扎现付!”
“那……不行。”许成军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咱们和胡老二他们签了合同的,虽然那就是张纸,但上面说了,不交东西,那就得赔钱,这货搞的这么张纸,真恶心人!”
“那咱们弄快点,不就是几百个苇把子嘛,好好干几天,弄完去给李龙干去,一毛五,一个就多五分,一百个就多五块……十好几块钱哩!”
马红梅心有不甘,但也没办法。
“这个李龙也是,早几天回来不好吗?”
“就是。”许成军也叹息着,要是李龙早几天回来,拿着这个活交给队里,队里还能分五分钱……唉,这个李龙啊,得和他好好说说!
李龙回到老马号,把几枝党参交给老罗,告诉他有人要住过来的事情,还要他帮着煮饭,当然是要加工钱的。
“加啥工钱?”老罗叔眼睛一瞪,“这党参不要钱啊?我白要你东西,然后再朝你多要钱,那我算啥?不就是多些人吃饭嘛,大锅饭我也是能做的,做不好,但能吃饱啊!就是这粮……”
“我明天弄回来一些苞谷面和白面,再弄些米。肯定不能光吃细粮,那么些大小伙子,能把咱吃穷哩!”李龙笑着说,“各样都弄一些,掺着吃。”
“好。”
李龙开始收拾房子。原来有一间房子里还堆着一些没有卖掉的锁阳,李龙也清理了放在杂物库里。这样能腾出两间房来。把里面铺上草,单纯住的话,住十来个人没问题,反正就是通铺嘛。想来这些人过来干活也不是上学,不会考虑那么多。
二十年后,中学生大学生到兵团去拾棉花勤工俭学,或者内地的拾花工过来捡棉花,许多住的都是这样的大通铺。条件好点儿能铺上木板床,差点儿的就是直接麦草打地,上面直接上铺盖,一个人一米的距离,铺挨着铺。
基本上也没人抱怨,毕竟早起吃饭然后干活,中午干脆就在地里吃,等晚上天黑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