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宋玬玬一打岔,徐琨重又成了话题的焦点。
连狄老太太在内,在座的全都是演员,那聊的话题自然也离不开表演,宋玬玬听说徐琨的天分得到了李法增的认证,便撺掇着他现场来一段儿。
她这种家长点名小朋友表演节目的做法,虽然在20年后被骂上了热搜,但其实在当下的演艺界,反而是不少年轻演员求之不得的事情。
因为这是给年轻演员展示自己、博出位的好机会。
现在可没有什么自媒体、短视频、微博,可以让年轻演员们搞风搞雨,纸媒和电视台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的,还不就得靠着老前辈们赏识、提携?
当然了,前提是你身上得有活儿。
徐琨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有活儿的,但具体有多大的活儿,能不能入前辈们的法眼,却又有些拿捏不准。
这时敬陪末座那小眼睛,自告奋勇站起来要帮忙搭戏。
“我叫何兵,人艺的演员。”
小眼睛自报完家门,紧跟着又补了一句“我看过你演的《盲井》,最后那一幕很有冲击力,尤其是眼神儿。”
这一下徐琨心里就踏实多了。
当即顺坡下驴,拿个圆凳子充当王保强,与何兵重新演绎了唐朝阳、宋金明自相残杀的那一幕。
当初这一幕就是徐琨的高光时刻,如今段位又有提升,演出来自然更加有说服力,惹得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宋玬玬第一个点评道“这两眼杀气放在电视剧里真是屈才了,应该去演电影、演话剧才对!”
濮存晰在一旁微微颔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忍了回去。
徐琨反倒是被何兵的演绎惊艳到了,原以为他主动提起《盲井》,是准备照着原版演,谁知他的动作表情和李义祥天差地别。
可偏偏你又挑不出毛病来。
这何兵同样是个眼里有戏的人,那双灵动的小眼睛让徐琨一度想起了孙宏雷,不过两人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此后何兵几人陆续离开。
等帮着师母做完饭,宋玬玬也急急忙忙走了,说是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忙活。
只有濮存晰自始至终在一旁作陪。
濮存晰的父亲苏民同样是人艺第一代演员、导演,还是兰天野老爷子的中学同学兼革命战友,濮存晰本人的婚礼乃至于后来他女儿的婚礼,全都是兰老出面主持的,他这大弟子说是半個儿子也不为过。
如今兰天野老爷子不在家,儿孙又出去走亲戚了,他自然要代替老师略尽地主之谊。
不过濮存晰并非健谈之人,宋玬玬走后就成了葛老爷子的主场。
差不多从解放战争忆苦思甜到抗美援朝,客厅一角的座机就响了,狄新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又小声埋怨了几句。
最后挂断电话,无奈道“天野说市领导非要留饭,还有文化部两个退休老同事也在,实在是脱不开身,叫我和存晰好好招待你们。”
“那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葛村壮听说兰天野回不来,有些失望的起身告辞。
狄新挽留了几句,见他去意甚坚,便只好同濮存晰一起把两人送出了院门。
在门外的时候,濮存晰特意喊住徐琨,和他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并表示明年人艺招新的时候,他可以过来试一试。
然后又强调自己绝不会徇私舞弊,能不能进人艺全看徐琨自己的本事。
等上了车,葛老爷子感叹道“跟他师父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当年这一批孩子里就他和葛由最笨最不起眼,像玬玬啊,还有陈强他们家小子,那都是一早就挑大梁了,谁成想风水轮流转……”
听老爷子说了些8、90年代的典故,徐琨忍不住好奇道“老爷子,人艺的演员地位这么高吗?”
在京城,能称得上市领导的最起码也得是个副部级,这大年初一专门请人艺的退休演员吃饭,还有文化部的退休老干部作陪,这待遇……
葛村壮方才说的多了,这会儿就有点没精神,闭着眼睛解释道“人艺的全称是人民艺术剧院,最早一批元老很多都是革命干部,已经故去的就不说了,建院四巨头里仅剩的欧阳老爷子,可是参加过1942年延安文艺座谈会的主儿。
近两年欧阳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就轮到老兰顶在前面了——他当年搞过敌后斗争,为解放京津冀做过贡献。”
原来人艺演员也只是兰天野老爷子的兼职副业,人家最早是在抗日战争中充当交通员,负责给地下党传递情报。
到了三年解放战争时期,还没满二十岁的兰天野又奉命假扮国民党上校,以手眼通天二世祖的形象,游走于敌占区收集情报。
建国前文艺战线也相当活跃,葛村壮就是其中之一,但那基本都是在根据地内活动,即便亲临一线慰问,也是在安全地带演出。
像兰老爷子这样,深入敌人内部拿命演戏的文艺工作者,不敢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也绝对是凤毛麟角。
凭这份履历,确实当得起李法增那句‘泰山’之说。
本来徐琨对于今天没见到兰天野,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可等听完葛村壮老爷子的介绍,却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