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谈地点定在新荣记，申城的百年老字号酒楼，傅砚之早已来过一次。
中式园林风格，不同于江南地区的精巧样式，肉眼可见岭南风光，明显的广式装潢，酒楼内部设计以金色搭配蓝色为主，彩色玻璃花窗复古雅致，亭台楼阁，潺潺流水，适合商务宴请。
保镖簇拥下，傅砚之在酒楼经理人带领下来到专属包间。
对方的人未到，傅砚之不急，神色淡漠斟了杯云雾毛尖，热汽缭绕间，清雅的香气淡淡蔓延。
不过一会儿，对方的人到场，来者身材笔挺高大，定制西装妥帖合身，脸部轮廓硬朗分明，眉眼带点恣意散漫，鼻梁高挺，看起来矜贵疏离。
傅砚之一双黑眸锐利扫着，眼底带着探究，俊脸神情无多大变化，冷静温和。
“幸会，傅总。”宋寒庭极其自然地上前打招呼，而后拉开椅子坐下，整套动作自然流畅。
傅砚之放下手中茶杯，劲瘦修长的指轻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眸色很沉，声调平静：“久仰大名，宋先生。”
宋寒庭随意地扯扯薄唇，分明并无多大情绪起伏，只抬手让身边心腹助理拿出文件，逐一陈述要点，单刀直入，丝毫不拖泥带水。
分明没有多大问题，可傅砚之敏锐察觉到对方似乎对他一股若有似无的敌意、不喜。
可他跟这位宋先生从未有过交集。
合作的关系，缘何一股敌意。
傅砚之眸光愈发冷淡，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等待对方提出条件。
然而出乎他意料，这次洽谈比他想象中要轻松得多，对方很快松口。
“傅总团队这次拟定的方案，给出的条件倒是大方，不过我不占便宜。”宋寒庭手中拿着支钢笔，劲瘦修长的手在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字体端正有力。
傅砚之眸光沉了沉，“并未，差别不大，宋总肯卖面子我乐见其成。”
宋寒庭挑挑眉，喉间低低嗤了声：“你们中夏，上一个主要负责人，不是我故意为难，各项方案以经验型偏多，没到我标准，这次能谈好，我自然期待合作。”
上一个主要负责人，指的是傅迟意，男人眉心微动，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心。
以他的性格跟人起冲突倒不至于，当甩手掌柜，听从心腹计划倒是真。
傅砚之蹙眉，从对方话中，后知后觉发现并非针对他，而是对傅迟意各种不满，甚至是轻微的讥讽，藏得很深，若有似无。
细节问题回去问他再好不过，傅砚之保持面容平静。
他身边的分公司助理倒是狠狠松了口气，奖金有望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组里同事不用因为这个项目熬夜改来改去企划案、审查各项数据。
两方工作人员不是傻子，能察觉到两位上司似乎有点不对头，只维持着表面和谐。
但不影响他们在不逾越的范围内，和和气气说着场面话。
谈完细节，两方人马离开包厢。
“在北城有吃到这样正宗的粤菜吗？”于湘尽职尽责当个陪玩，拉着她四处吃吃喝喝。
“有，我知道有家私房菜，老板说厨师是申城人，我吃过，超级好吃。”
“……”
于湘无言以对。
娇柔悱恻的嗓音，极具辨识度。
楼雨霁挽着好友的手，戴了棕色假发，拿圆圆胖胖的蕾丝发圈扎了个侧编发，口罩墨镜一样不漏。
两人上楼，踩在原木楼梯上。
“陆叔叔今天喊你给傅家那位带家里做的本地菜……”于湘提醒道。
楼雨霁噘嘴打断：“我哪里知道傅砚之住哪？才不要给他送，爸爸明明可以安排其他人。”
声线甜蜜，傅砚之耳朵微动，停下脚步，深沉视线绕过盆栽花束，落在穿着白衬衫、短裙，丝绸绑带高跟鞋的女人身上。
宋寒庭与他同行，原本随口聊着几句话语，此刻脸色沉了下来，薄唇抿紧，只是一瞬，他恢复成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回廊为必经之路，于湘絮絮叨叨跟她说着，北城的粤菜没准为了迎合北城人口味，做了一点细小变化，趁假期有空，也别想着减肥，不如吃一顿正宗的。
忽然，她止住话语，僵在原地，手拉了拉楼雨霁袖子，示意她看前方。
“干嘛？突然又不说了？”
楼雨霁不解，一眼望过去，踩着高跟鞋差点站不稳。
要命了，她就吃个饭，在这碰上傅砚之，碰上宋寒庭。
楼雨霁当做没看到，急急挽着好友走人。
“念念，怎么不打招呼？”傅砚之垂眸看她，在女人擦身而过时，不动声色挡在她前面，声音低沉，“方才跟朋友聊天，不是说不知道我住哪？”
身材高大的男人挡在前路，差不多比她高了二十厘米，身形挺拔，纹丝不动。
“傅砚之你让开。”楼雨霁捏了捏口罩，不敢直视。
“你可以发消息告诉我……嗯，现在跟朋友有点急事……”
楼雨霁甚至不敢看另外一道视线，眸光落在她身上，她并非察觉不出来。
慌乱神态与以往不一样，傅砚之蹙眉，目光深邃锐利，带着探究：“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