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行渐近,分明是奔着工藤夕贵的宿舍而来。
工藤连忙一脚将稻田的行李箱蹬向床底下,由于起脚仓促,发力不均,箱子的边缘撞上了床脚,整个箱身旋转了将近九十度,竟没能一下子隐身床下,一只箱角突现在外,而原先摆放朝外的锁扣已然偏离到一侧……
如果重新整理,时间已经不允许,脚步声已到了门前。
不但如此,就连工藤都没能恢复原位。
大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
真是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推门而进的正是行李箱的主人——电讯股股长稻田勇。
日军南京城的王牌狙击手工藤夕贵的枪法一流,但表演不是没有天赋,简直是糟糕透顶,当稻田勇的目光投进宿舍时,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工藤僵立在他的床前,稻田把目光自然上移,他第二眼看到的是工藤慌张地表情。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工藤不但神色慌乱,言语也磕磕巴巴,往日的傲慢和自信顿失,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稻田盯着工藤,满脸狐疑问道。
“我……我受伤了……”工藤完全答非所问。
稻田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朝着自己的床铺方向而来,工藤的身体挡在暴露在外的箱子前,随着稻田的走近而慢慢转动,分明是想遮挡住他的视线。
工藤夕贵拙劣的演技让他的目的昭然若揭。稻田在情报机关浸淫多年,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阴谋,耳濡目染,心如明镜,自然识得工藤这低劣的手段,稻田显然是在欲盖弥彰着什么,他的目光穿过工藤双腿的外侧,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行李箱被人动过,心中一沉。
工藤一定对他的箱子做了什么!
再看工藤,神情极不自然,他的右手似乎又受伤了,缠裹着纱布,吊在脖子上,看到这里,稻田心中稍安,毕竟,工藤这样的残象不足以对他的箱子有过分的举动;毕竟,他们乃为同僚和舍友,不至于明目张胆撬开他的箱子;毕竟,他的箱子上加了锁;毕竟,那把锁是目前工艺最为复杂的,还没听说有人能够了无痕迹地打开过它。
如果工藤尚没有看到他的箱中之物,那么稻田这个时候所要做的,便不是对他的行李箱表现出更迫切的关注,很显然,只会打枪的工藤已经对他的箱子产生了好奇,他不能用自己的行为引诱或者激发他更强的好奇心,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这样或许会冷却他的求知欲!
“怎么,工藤君又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稻田不再逼近,顺势坐在了工藤的床铺上,换成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
同样的这句话,渡边雪奈讲过,当时工藤认为是对他的极大污蔑,而今,稻田勇也有此一说,工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备受感动,但是这种感动倒不是因为对方对自己受伤的关怀,而是感动于对方忽然放弃了对他的进逼——当下的他已阵脚大乱,正不知如何收场……因而,这样的感动多多少少也有伪装的成分。
于是,工藤这个时候坐在稻田的床铺上便显得十分自然,工藤的双腿遮在裸露在外的箱角上,“今天执行一项任务,遇到了一个支那狙击手……”
工藤一边说话吸引着稻田的注意力,贴在箱子上的双腿微微用力,将凸在床沿外的箱角推进床底,他继续说道:“我万万没想到,支那竟然藏龙卧虎,是我大意了……”
工藤细微的举动被稻田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装作吃惊的样子:“怎么?南京城里还有没肃清的武装分子?”
工藤的话匣子一下子被打开,他侃侃道:“数量还不在少数,上一次在东郊紫金山我就遇到了他们的一支八九人的小队,后来听说黑木将军还指挥对那一带进行了围剿,据说他们的数量有三四十人之多,可惜都逃走了……今天在燕子矶码头,双方发生了激战,他们预先有所准备,否则我也不会受伤!”
稻田忽然想起什么,赶紧问道:“渡边少佐没事吧?”
工藤立即想起今天和她发生的种种不愉快,幽幽说道:“她能有什么事?如果不是我及时遏制了支那的那名狙击手,恐怕她已经效忠天皇了。”
“那真是得好好感谢工藤君!”稻田语气中有些激动,但蓦然感觉到自己的这番表述会让工藤产生歧义,就连忙掩饰道:“毕竟,咱们都是同僚,互相照应总是应该的……”
此时的工藤想到的是渡边对他的羞辱,根本没发现稻田语气的变化,沉默片刻,抱怨道:“这个女人太狂妄了,总仗着黑木将军的庇护,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稻田连忙替渡边辩解道:“女人嘛,高傲点没什么。”
工藤突然一拍脑袋,话锋一转,兴趣盎然问道:“稻田君,你有没有看出,渡边少佐和黑将将军之间好像有些暧昧?”
“胡说!”稻田断然道,“黑木将军有妻子的,听说住在北海道……”
“你别不信,我看他们的眼神有问题!”狙击手工藤最擅长的就是观察,他洋洋得意说道:“有好几次,黑木将军对她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关怀,这绝对超出了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你不妨想一想,将军也是人,也有欲望,况且渡边少佐又是风情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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