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昏迷期间,偶尔能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在海上漂荡。
他对外界的所有感知不再来自于这个世界,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原地徘徊。
似乎有许多人来看他,真挚或不真挚的情感,单纯或不单纯的心思,世界上的一切情感在他的感官中变得清晰可见,有些人身上乌漆嘛黑,还要混在一群心灵纯净的人中间,装得伤心欲绝。
南杏落一直在浑浑噩噩地等一个人。
他等了几天,等到那群人都稀稀拉拉地走完了,才有一人姗姗来迟。
那实在是很安静的一天。
安静到南杏落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那人先是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才缓慢地走上前来。
他握住南杏落的肩,又紧紧挨着贴过来。
南杏落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能看见他身上沉重的一团颜色。
大片大片沉郁的悲哀,是这团组织的主要构成,它是深蓝色的,蔓延到中心,颜色就变得深了好几个度,上面还粘着些其他颜色的小球,愧疚、迷茫、混乱、痛苦、慌乱,和麻木,中间还掺杂着些暗红色的丝线,或粗或细,黏连缠绕在小球与大球之间。
乱七八糟的颜色构成了他面前的这个人,南杏落自从变成这个状态后,也很少从别人身上看见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情绪。
他只见过那个人一面,因为再到后来,他已经连情绪都分辨不出来了。
南杏落从魂魄状态变得越来越透明,越来越虚弱,直到后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飘去了哪里。
他想,这次是要彻底回去了吗?
回去也好。
那里冷冷清清的,地方又空旷,也没什么不长眼色的人会来打扰。
南杏落思绪混乱之际,只觉有一阵热流从自己的身体中逸散出去,似乎一并带走了什么,让他的魂魄更虚弱了。
他一咬牙,紧紧跟在那道暖流的后面,半昏半醒间,不知飘向了哪里。
再睁眼,便是仍然年轻鲜活的谢槿奚,他的目光羞涩地闪烁着,捧着一大束花,说祝你生日快乐。
还有什么声音吵吵嚷嚷地响在南杏落的耳边,他细细听了片刻,才分辨出来是谢槿奚叽叽喳喳的心声。
南杏落死去已久的心仿佛活了过来,那束花中间零零散散摆着很多手工制品,谢槿奚捧着花束的指尖洁白无瑕,看不出任何伤口。
他忽然在心底笑了一下。
谢槿奚还是这样,什么伤痛都不表现出来,一定要在他们几个师弟师妹面前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样子来。
在谢槿奚的心声还没结束之前,南杏落快速将这具身体的记忆过了一遍。
看到谢槿奚刻意营造的初遇氛围时,南杏落忍不住笑得眼都弯了,再看到他说他自己害怕做噩梦想要和谢槿奚一块儿睡时,又有些吃味。
那颗冷冰冰的心脏仿佛又有了温度,缓慢地,有力地敲击着胸膛。
种种迹象皆能表明,谢槿奚在几年前就回到这里重新开始了一次,而他的灵魂漫无目的地游荡了许久,也终于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只不过时间,或许连空间都有所变动。
但南杏落不愿意现在就思考那么多。
他看着谢槿奚在鲜花与月光的映衬下几乎快透光的皮肤,心头的万般委屈和无奈突然一齐涌了上来。
等他现在终于清醒过来去回看过去的自己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什么叫做真没意思,什么叫做真无聊。
南杏落到现在回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都觉得自己太不可理喻,更别提当时被他如此对待的谢槿奚了。
他几乎要哭出来,扑进谢槿奚怀里说都是他不识好歹,都是他脑子有问题,才会不冷不淡地忽视他,罔顾大师兄的好意。
但现在的氛围太好,他不想破坏谢槿奚这段堪称幸福平静的时光,便只好将眼泪和委屈都咽回去,连花带人一搂,瞬移到了剑山山顶。
心慌意乱地,连自己差点暴露了都不知道。
他手中二指一并,浓郁纯粹的木灵力催生出缠绵的树种,承载着两个时空的灵魂,在这一刻能紧密相贴。
南杏落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什么身份差距,在经过生离死别与尚未解开的误会之后,他只想好好地和谢槿奚在一起,不再管什么还未到来的事情。
谢槿奚没问出来的那句话,是被他故意堵回去的。
他敛着眸子想,他还没装够“天真无知”的自己呢,要是被谢槿奚这么快识破了身份可就不好玩儿了。
所有的话都被替换成了更紧密,更亲密无间的肢体接触,怀中的花朵被挤压出馥郁的香气,勾勾绕绕地飘散在空气中,让南杏落疑心这是一场梦。
但好在,他梦里的谢槿奚也从来不会……香艳如此。
思绪混乱之际,他还谨记着要装成懵懂无知情窦初开的天真少年,因此也没做什么幺蛾子。
直到一吻结束,谢槿奚把他嘴皮子咬破了一个口,他才睁着那双春波荡漾的眼看过去,满眼都是——
“大师兄,我不会,教教我。”
他观察谢槿奚的那么长时间从来不是无用功,谢槿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