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溪面上看似并无异色,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颤抖,她努力的克制着,抓着车帘的手下意识的拧紧,指尖有些发白。
心,仍停留在刚才那一幕。指尖隔着布料仍旧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份温暖,恍恍惚惚中,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很多年以后,沈云溪每回想起这一幕时,蹙起的眉心间总会现出淡不去的哀愁。她想兴许早在这时,他身上这份独有的温暖便一点一点渗进她的皮肤里,荡进了她内心深处。
令她无处可逃。
她更是以为若是这一天她没有与他一同进宫,也许后面的很多事都不会发生,而她与他更不会走到万劫不复的那一步。只是,待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
有了这一幕的发生,倒是忘了方才问的那一问题了。
沈云溪始终一言不发,只听着他低沉的嗓音轻缓的传来。
“不想知道这几天本王为什么没去碎玉轩吗?”他声音隐约的能听出几分期盼,弥散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只轻轻的一句,便像有什么敲打在沈云溪的心上。
沈云溪薇怔一下,转过头来,说道:“不是因为上次的事还在生气吗?”她语气仍旧淡淡的,目光如常,像是一点也没有情绪的波澜。更似刚才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一般。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来找本王?”凤轻尘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沉声问道。
沈云溪几乎想也没想的回答:“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错。”
倏地,一抹微洌的气息萦绕在周身,沈云溪迎着凤轻尘猛然冷峻的目光,清冷的说道:“王爷,我知道这样的话你不喜欢听,但我说的是实话,我不想为了讨好你而骗你。若是你要继续生气我也没办法。”
说完,她便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凤轻尘瞪着她转过去的侧脸,眸中的怒火似乎被她一下点燃,“沈云溪,你真是好样的,时时不忘与本王做对,一刻也不空闲!”
他脸色铁青,话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从唇间蹦出来一般。
沈云溪轻抿了抿唇,回头只看了一眼他铁青的脸,却没有说话,然后便又转回了头。
她不想与他再起争执,方才的话她根本就不应该说。果然是说多错多,虽说她并不认为她有错。
瞪着她面色不变的侧脸,凤轻尘真想冲过去一把掐死她,但那握起的拳头最终却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了车壁上,砰砰的几声响,力道之大,连马车都微微的颤了下,马儿啼叫一声险些暴怒,车夫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将它制服。
沈云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吓了一怔,她本以为她再说话会更加的惹怒了他,却不想不说话也这般恼怒了他。
忽的,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一抹刺鼻的血腥味,沈云溪微蹙眉头,转眸便将目光定格在凤轻尘受伤的右手上,血淌到了指尖,滴落在车板上,一滴滴的晕染开来。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沈云溪立即站起身蹲在凤轻尘身前,执起他的手,看着他手面处那一片的血肉模糊,她皱了眉头,下一秒,她却被他一个用力重重的甩开了,伴随着的还有他冷冷的呵斥声:“给本王滚开!”
沈云溪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抬头望着他怒气横秋的俊脸,沉冷的问道:“真不让我为你包扎?”
“不需要!”凤轻尘咬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沈云溪一面站起身,一面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说罢,便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凤轻尘凝着她,冷哼一声,然后转过眼不再去看她。
但,下一秒,他突觉胸前一麻,全身不能动弹,掀目就见沈云溪浅笑着站在他身前,然后蹲下身,噗哧一声嘶下衣裙的一角,边低头为他熟练而小心地清理着伤口,边淡声说道:“进宫后,皇上势必会看见你手上的伤,若是我没与王爷一同进宫这伤没清理没包扎也就罢了,但现在我却是与王爷一起,皇上见了,势必会治我一个照顾不周之罪。所以,就算会对王爷不敬,我也坚持把你的伤包扎好。”
说着,丢掉浸满鲜血的绸布,然后又撕下另一块将伤口小心的包扎好。
手碰到他的伤口,他一声不吭,只眉头微蹙。
不一会儿,她处理完伤口抬起头,便对上他凛冽的视线,轻抿了抿唇,扫了一眼他的右手,说道:“王爷,以后不要这样对自己了。”
“你的意思说,这一拳应该打在你身上?”凤轻尘冷淡的讥诮道。
沈云溪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一拳他是想打自己的,想着方才那砰的一声响,她忍不住心下一颤,这一拳若是重重的下来,她怕是要断根肋骨了。
如此想来,呃……还是打在车壁上的好。
她的神情凤轻尘自是一丝不漏的瞧在眼里,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沈云溪见了,不以为意。
这时,车外“吁——”一声长啸,马车停了下来,随之传来了车夫的声音:“王爷,到皇宫了。”
凤轻尘瞪一眼沈云溪,冷冷的说道:“还不把穴道给本王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