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站满了玄川及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男女老幼妇孺,皆是惊恐之色,人群里响起低低的哭声。
马蹄声过,尘土飞扬,几匹马打着响鼻,在人群前停住,离我所站之处不过几丈距离。
我低头看秋秋,她已止住哭声,正好奇地咂着手指看着眼前的马匹。
那为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声音已不复跋扈:“王爷,此处壮丁不多,皆是老幼妇孺。”跟随的其他人也哗啦跪了一地。
来人下马,锦衣华服,外系白狐滚边黑色风氅,深雍靴,古铜色的皮肤明显不同于中原人,冠上一根鲜艳的羽毛格外醒目,胸前风氅的系带处,赫然垂着一镰刀形带勾的米黄色物体,足有两寸长,在即将来临的夜色里发出幽暗辉冷的光。我一惊,是狼牙!柔然人!我仔细辨认,并无错误。胸前佩戴狼牙,这是北方最大的骑牧民族柔然汗国王室的标志。
柔然汗国以狼为图腾,英猛的人才有资格佩戴狼牙,佩戴狼牙尤其是年岁已久的几欲成精的狼的牙齿,更是王室风俗。这个狼牙足有两寸,比平常狼牙长一倍,此物之罕见及佩戴此物主人的地位可见一斑。
柔然汗国位于大梁北边及西北方向,物草丰美,善于骑射狩猎,以穹庐毡帐为家,尤其善于养马,制造铁器——此技术连中原望尘莫及。与大梁并立几十年之久,通商往来,素来和平相处。十多年前柔然可汗郁久闾自诩疆土广阔,遂南征,与大梁战争近三年,梁国皇帝携带太子亲征,终将柔然汗国赶至漠北。十年前的大战,让柔然汗国折损骑兵五万,死伤近十万人,元气大伤。此后双方议和,并划疆而治,柔然向大梁岁贡。柔然可汗几年后郁郁而终。只是短短十年,柔然又强大至要与大梁交战?
夜色已渐渐降临,大地亦似笼罩在黑色薄纱中,四处也燃起了松油火把,将整个河边映得如白昼。
他倨傲而立,眼神幽暗冰冷,目光扫过之处,让人不寒而栗。
秋秋在身上扭来扭去,我急忙拍拍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秋秋乖,一会就回家。”
耳边却传来小心翼翼的生意,似轻声提醒:“王爷——这便是怀荒最南端的村落。”
眼角余光处,只觉不远处有人紧盯我。抬头,正撞上那称作王爷的灼灼眼神,瞬间,便又恢复了冷漠。
那人轻咳一声,冷然道:“这里所有的女人,都带走。”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一片哭喊声,赶紧跪下,乞求之声不绝于耳。
一个妇人冲出来,跪在他马前磕头如捣蒜:“求王爷高抬贵手,我尚有老母,孩儿需要照料。求求您放过我吧。”
他眼皮未抬,鞭子一挥,只听一声惨叫,那女人便如草芥般飞了出去。落在数丈之外一动不动。人群里立即响起抽气声和害怕的尖叫声,惊恐地看着眼前一幕。
我惊骇不已,认出那是村西头一户人家去年新娶的媳妇阿魁嫂,孩子还不如秋秋大。
我将秋秋交到杜兰手上,冲过去,将阿魁嫂搂入怀中:“姐姐,醒醒,醒醒。”
阿魁嫂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呼吸微弱,唇边一缕鲜血。多半是不活了。
只在瞬间,一个活生生的人便已成了冤魂,柔然蛮荒之人果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我只觉热血直冲头顶,转头愤然道:“强盗,残害无辜百姓,眼里可有王法,!”
他本欲上马,听到后转过身。
几个人上前拉起我,把我拉扯到他跟前。旁边一人朝他耳语一下。
他盯半晌,冷然道:“你就是美名远播的豆腐西施?”汉话说得极是流利,夹带着嘲讽奚落。
旁边一人斥道:“放肆!见了王爷还不跪下?”
我冷漠盯着他。已近秋天,风凉嗖嗖,而只吹得对面的人风氅翻飞,看上去年轻的脸,何以有这副歹毒心肠?
见我没动,他眉间一皱,眼睛冷冷扫过我:“姿色平庸,亦敢称西施。”
我微一昂头,平淡道:“王爷教训得是,诚如王爷所言,我亦自认蒲柳之姿,从不知还有西施一说,王爷所言莫不是坊间笑谈?”
他褐色的眼睛骤然射出森冷的光芒。
夜色拂过大地,火把已经燃起,在夜风里忽明忽暗,照在他的脸上,犹如鬼魅般令人毛骨悚然。
那目光落于我身上,只觉后背阵阵发凉。
秋秋大哭起来,杜兰慌忙哄,谁知越哄越哭,只伸着小手要找我,杜兰脸涨红,冷汗顺鬓角流下。
他蹙眉,褐色的眼眸阴鹜之色尽显,声音冷漠如铁:“这孩子,哭的让人心烦。”
我心猛地抽紧,快步挡在杜兰前面,瞪着他:“你要做什么!”
他冷冷道:“让他闭上嘴巴。”
秋秋瞬间被一个盔甲兵士抢了过去,高高举起,只吓得秋秋小手乱抓。
杜兰惊叫一声,浑身直哆嗦,慌忙跪下一个劲儿磕头:“求求你们,我给你磕头了,快放下孩子。”
我也手脚发软,语调颤抖:“放了她,她还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