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美人幽幽道:“长公主,无论他是谁,俱已不重要了……我已是将死之人,这是我心中那个曾经奉为天神的良人赐予我的,我想我是不是也该知足了!”
我紧紧握住良美人的手,喉间似被团团棉絮堵住,酸涩莫名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道:“你不会死的,本宫会为你请來最好的太医诊治!”
我转头看向门外,怒道:“太医,太医來了么!”
李公公吓得一哆嗦:“回长公主,太医,马上就到,!”
良美人竭力扯起唇角,笑笑:“我命如草芥,到死却是不相干的长公主來看我,以前亦听人说过,说长公主妖媚迷乱皇上……皇上,真的是钟情于长公主么!”
我窒住,握住良美人的手不由松了下來,怔怔看向她。
她看看我,嘴角凄苦一笑:“现在我倒想明白了,皇上钟情于长公主,亦是因为在这如黑水潭般的深宫里,长公主还有一颗悯人之心,!”
说完,良美人眸子里的光亮一闪而过,头一歪,手随即垂了下去。
太医匆匆赶到,我愣愣看着太医上前搭上良美人的脉,瞬间便摇摇头,退了下去。
烟翠将良美人轻轻放下,扶我起來。
浑浑噩噩回到宫中,一推门,便看到那明黄的身影在窗前负手而立,淡淡的脸庞望着窗外,似乎在专门等我归來。
我颓然转身,头靠在门框旁,此时最不想面对的便是眼前的人。
提起裙裾刚要踏出门槛,身后传來淡淡的声音:“既已回來,又要去哪里!”
我懒懒回眸:“臣妹方才失察,让菏贵嫔受了惊吓,臣妹去看望一下!”
“不必去了,她很好!”身后声音依然淡淡如水。
我只得转身再回來,进入中厅,梁文敬正静静看我,面容淡淡,不辨喜怒。
我凝眸看向眼前的人,眉眼间略过一丝陌生,端端下拜:“皇兄,今日之事,还是怪臣妹考虑不周,以致让良美人被梅枝绊倒,惊吓了菏贵嫔,臣妹特向皇兄领罪!”
良久无语。
我微抬眸,梁文敬漆黑的眼眸定定看我:“这就是你去看良美人后给朕的答复!”
心下不禁感叹,这皇宫里一举一动俱逃不出他的眼睛。
喟然道:“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良美人确实不是存心要伤害菏贵嫔!”
“哦,那么,按长公主的意思,无心之过,朕就该原谅了!”
良美人的话响在耳边,眼前的人就是她生前封为天神的良人,生前不曾半眼瞧过她,如今即使她死了,仍是不原谅她。
我直起身,看着梁文敬直直道:“皇兄,良美人已死,虽是死无对证,谁又能保证她不是遭人陷害!”
梁文敬看我半晌,蓦地笑道:“朕今日才知道,长公主原來是如此急性子,竟对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上心!”脸上虽是有笑容,声音却是少有的冷漠。
我胸口顿时窒住,许久才呐呐道:“臣妹只是……看良美人可怜罢了……她对皇兄一片深情,又怎会去害皇兄的子嗣!”
梁文敬上前几步,拉起我冰凉的双手,看着我白色的袖口已沾上了褐色的药汁和血迹,淡淡道:“朕记得给长公主两天的时间,长公主又何须急于一时,两天后再与朕说吧!,给长公主更衣!”
躺在水汽氤氲的木桶里,不由怀念起在漠北的时候,乌洛带我所去的温泉,一池清澈见底的热水,暖暖的,泡在里面,让人浑身放松下來,大梁皇宫里的水俱是从距凉京数十里地的清泉山上引來,水质甘甜细腻,宫中饮用水都是如此,但是引自清泉山的沐浴的香汤却不是人人都可以享用的,只有婕妤以上的嫔妃或者要侍寝的贵嫔、美人和才人才可以享用皇宫中的清泉山的水。
宫里有皇帝和皇后专门的沐浴泉池,龙泉池和凤泉池,如今皇后被禁足,凤泉池已是空的。
我只是每日在棠梨宫用硕大的木桶洗浴,里面放满花瓣,再放上太医开的药草,自上次大病后,身体总是恹恹的,太医便道每日用药草泡上个把时辰。
在桶中嗅着淡淡的药草香昏昏欲睡,耳边传來喜儿轻轻的声音:“公主,刚内务府來人,皇上已走了!”
我慢慢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公主,已是晚膳时分了!”
我从桶里出來,换好衣服,心下苦笑,幸亏走了,不然自己得泡到什么时候,看看身上,泡得都有些起皱了。
我草草用过晚膳,疲惫躺在榻上,只叫人让燃上细细的烛火。
烟翠刚回來报适才良美人扑倒的地方早已被清理干净,地上一无所有,连根茅草已是不见。
我叹口气,好快的手法,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那惨死的良美人,又是一个错付终身的女人:“后宫不缺美丽的女人,不缺多情的女人;一朝动了情,來日必是伤心!”这是母亲在冷宫的时候说过的话,我印象颇深。
想起良美人临死前凄惨的话语:“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