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敬一身朝服,想来是御书房议事完毕还未来得及换装,碧玺金冠下,面容淡淡,眼神却异常灼热。
我微微一笑,将喷洒递给侍女:“皇兄来了为何不唤我一声,倒叫我好等。”
梁文敬先是一愣,碧玺金冠下,瞬间眼底堆满暖意,唇角翘起:“不知道长公主晚膳准备了什么?”
我亲热上前,挽住他的手:“皇兄,且随我来。”
梁文敬眉峰一挑,显然惊讶不已。
却也坦然由我牵着手进屋。
只在我耳边轻声道:“长公主如此盛情,叫皇兄怎不感激?——这牡丹,与你,甚是相配。”
我脸一热,一路无语。
来到桌前,服侍梁文敬坐下。
我摒退侍女,起身来到梁文敬身边,替他倒上酒:“这是内务府刚送来的上等的菊花酿。皇兄尝尝味道如何?”
提起菊花酿,眼前有一瞬间的凝滞,曾经凉风习习,飞檐挑空,九曲回廊,花前月下,亦曾与人对饮此酒。那时的自己还不会饮酒…..
只是,今非昔比……
恍惚中回过神,才发觉酒杯溢满,梁文敬正灼灼看我。
我心里一慌,尴尬笑道:“皇兄久不来此饮酒,我这倒酒的手艺都要……”话音未落,连壶带手一并被攥住。
我身子一僵,梁文敬将酒壶从我手里抽出,轻轻放在一边。接着手腕一带,我猝不及防,一下倒在他怀里。
“皇兄——”我又嗔又怒,极力挣扎道:“这如何使得?”
梁文敬丝毫不以为意,逆着烛光,双目微眯,定定道:“朕说使得,就使得。”
毫无预兆地,我心里突突跳起来,梁文敬,明知道我是他的妹妹,却还如此,如若不是他昏头了行**之事,便是……
我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心几欲跳出胸膛,愣愣看着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直到嘴唇被柔软覆盖。
唇上传来吃痛的感觉,我忽然清醒过来。自己正坐在他的腿上,木木地看着他,他端了一杯菊花酿,凝视着我:“良辰美酒,有美人在侧,岂不快哉……”
我反应过来,迅速起身离开,敛衣正色道:“皇兄,今日请你来,亦是有正事商议。”
“哦?”梁文敬剑眉一挑,似笑非笑:“长公主有何正事?”
我刚要开口,他闲闲道:“除了离开皇宫,朕都可以应允。”
我心里一跳,不露声色:“既然如此,那和亲之事?”
听到“和亲”二字,梁文敬敛去刚才的神色,放下酒杯,起身,凝眸看我,眼神已无刚来时的温和,眼底渐有怒意涌上,片刻生硬道:“长公主如此迫不及待要去和亲,可是大梁有让长公主不放心之处?”
他如此冷硬,一句话噎地我说不出话。
母亲之事有冤是必然的了,而我,现在说是先皇的女儿,恐怕还言之过早。我不相信大梁国的皇帝会不顾兄妹情分,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想到之前他突然知晓我是他的皇妹,那种惊痛乃至绝望的神情。而今日,他却如此坦然,丝毫不以为是大逆不道。其中,必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既已来到皇宫,我自是不能放弃这仅有的机会。
而眼前的人,便是自己在宫中生存下去的依靠,哪怕是暂时的。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我,绝对不能惹怒眼前的九五之尊。
至于和乌洛的约定,我只能是暂舍其一。
我深吸一口气,敛衣庄重跪下:“臣妹不敢。臣妹本意是……”
梁文敬听我说完后,凝眸看我,久久不语。
良久扶我起来,甚是和颜悦色,连唇边亦带了和煦的微笑:“既然你意向如此,朕依你便是。”
三日后,大梁派使者启程至柔然。
言明先皇刚逝,长公主尽孝,为先皇守孝三年,和亲之事容后再议……
站在御花园里,望着天空南归的大雁,不禁叹道,秋日要来了。
我不知道乌洛看到后会是如何反应。原定于一个月后要娶的人,却要让他再等两年。依他的性子,怕是要暴跳如雷,怒斥大梁背弃信义,或者对我失望至极,厌恶乃至不再容忍我对他的不守诺言,愤而撕毁婚约。
乌洛,我怕是要负了你了。我做不到背着母亲的深仇大恨,风光嫁过去,与你日日言欢。
日日忐忑间,终于等回了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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