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和平的年代,交战边界的父老乡亲们总是异常苦逼。
云初带着先头部队,骑着马接见了西州刺史。
这里的情况似乎是比预料中差劲的多。
西州刺史王大人,穿着周身绿色的常服,领口缺了一颗盘扣,下摆溅了泥浆,一脸的失魂落魄。见着云初他们几百个快马先来的,武装整齐。只当是来了救星,恨不能声泪俱下的哭诉一场。
蒙古王公贵族带领下的正规军,无论烧杀抢掠,也都透着一副皇族的气势,不会怎么着乱来。
这回在边境扰民的,只是蒙古人里的一批逃兵,已经算不上兵卒,至多是匪类。仗着有力气有武器,为所欲为。加之不能自给自足,充满了亡命之徒的拼搏精神。
此地偏远穷困,连个驻守部队都没有。蒙古鞑子一过来,便是如入无人之地,先是把当官的和当地的名门望族抓起来,杀鸡儆猴的来一场屠杀。
县令也是个聪明人,当下便慌忙的拿刀口抹了脖子,死的倒是利落。可怜他剩下的家小,男丁被绑了塞进大锅里活活煮熟。女眷被那帮强盗糟蹋了干净,孩子也绑住带走。
百姓被堵在小城门里,根本出不去,土匪们放开了怀,在村子里抢。见了男人就杀,见了女人就奸,总角孩童便绑好了随身带走。
云初面对绿褂子的刺史大人,瞧着他那副怂蛋的样子,心里十分的瞧不起。在感叹边境战斗力的同时,也为这一场实力悬殊的战役感到乏味。
可惜他是没看见清流县的惨状。
周邺被四五千个亲卫兵簇拥着,风尘仆仆的赶去县城里,着实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这一点云初想的很对,周邺一腔热血,是把国当做家的人,清流县自然也是他的子民,归他管辖,受他保护。现在这么血腥的一幕就生生落在眼里,对他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
清流县方圆几百里,少说也有好几钱户人家。竟然是死一般的寂静着。
周邺带着几个贴身的侍卫,在半月前便被屠戮烧抢一空的县城里,漫无目的的来回走。
有几幢看得出来是富庶人家的宅子,也被烧成了一片焦黑的碳,后来的日子大概是下过雨,残余的房椽子也最终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马蹄踏过木匾,只剩半边的一个“梅”字,咔嚓一声碎在人群身后。
周邺夹着马肚子,又往前走了一截,到了一处村民的住所,便持着一把短刀跳下马背。
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男人,仰面躺在自家稻场上,背后凌乱的扑着一地鸡鸭毛。
周邺慢慢走过去,看他四肢怪异的扭曲着,想来是被折断骨头。
那人齐胸以下血肉模糊,腹腔之间,恐怕是腐烂已久,已然生出大片莹白的蛆虫,上面雌伏了一层指头大小的绿头苍蝇,被周邺的生人气冲到,一齐乱哄哄的飞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
周邺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抬脚跨过男人的尸体,推开那半掩的门走进去。
整个茅屋都弥散着一种阴湿**的恶臭。
显然是经过一场浩劫,屋里几乎空荡荡的抢无可抢了,。
年轻的女人被精光的绑在长条板凳上,嘴里塞了布条,就这么睁着一双眼,开肠破肚的死在那儿。
血早已干涸,枯萎的皮肤覆盖在胸前白森森的肋骨上,灰败的断骨残垣断壁般,指向结了一层厚实蜘蛛网纸窗。
周邺透过那半残废的窗口,看到自己的队伍就在不远处候命,太阳光非常刺眼的照进来。
“这家的孩子是不是逃走了?”周邺问一个跟上来的小兵。
小兵摇头道:“全村的孩子几乎都被绑走了。”
“绑走了?”
“是啊,”那人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侯爷可能不知道,转乱的时候,官兵饿的极了,是要带着孩子权当做会走路的牲口……”
周邺不能领会其中的意思,皱着眉头看他。
小兵顿了顿,使着劲儿看周邺的脸色,最终吞吞吐吐道:“牲口……就是没了军饷,便把那些小孩子就地煮熟了吃……”
周邺听完,忽然觉得眼前一昏,胸腔里一阵混沌,没来及掩嘴,便“哇”的一口,吐在一边。
再强撑着站起来时,眼前晃着那莹白的蛆虫,之后便全身微微打着摆子,一刻不停的出冷汗。
云初和王刺史打完交道,几乎要打瞌睡。
他觉得和他说话,还不如听那个日日粘着他的少年说些甜言蜜语。于是对他抗击敌军的能力,是劈头盖脸胡乱一通骂,随后转身回了专门给高级将领安排的住所。
周邺也已经是回来了。
云初一踏进门,便看见几个贴身的侍卫围在床边,有人端痰盂,有人端清水,半跪在那里忙活。
云初吃了一惊,凑过去一看,果真是周邺,而且看上去,比起身体不适,似乎更倾向于那天听到边境灾情的表现出来的——苦大仇深。
周邺见是云初来了,眼里有了些光,却仍是心情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