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纪云初和几个刚升了官的同僚一起,被留去御书房议事。
云初去的最早,留的最晚,众人都散了,他一人留在房内述职,述完了才被恩准回家。
出了御书房的小院儿,看见方才躲在玉柱子后面的小太子,气定神闲的跨在门槛上玩。
小娃娃侧骑在朱红门槛上,看着远处,玻璃珠子一样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眨,像一只盯着猎物的小野兽。
纪云初在他面前蹲下来,食指点在他眉心。周瑾长了和周承钧一样斜飞入鬓的浓眉,年岁尚小,已经是个美人胚子。
小太子倒也不恼,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他问:“你是谁?”
云初和他四目相对:“殿下,臣叫纪修。”
小太子顿时不动了,他极力控制着情绪,面无表情地向云初伸出右手:“你就是……哦。”
云初低下头,看见小太子粉嫩的拳头握紧,小拇指却慢慢伸出来。
“咱们拉钩,约好了。”周璟道。
云初同他勾住小指:“约什么?”
周璟点头:“约好了,等我长大,亲手杀了你。”
云初听罢便笑:“好!”
周璟斜睨他:“那好,不过啊,你可别没等我长大,就自己先死了。”
云初委屈地冲他挤眼:“这也由不得我啊!”
此时周邺被几名内侍簇拥着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便蹙眉道:“怎么?”
周璟看见父皇,垂首站在原地,恭敬行了一礼。
周邺点头,抬着下巴示意云初跟上来,两人又聊了一会正事,周邺忽道:“方才同小孩玩什么?”
云初据实以告:“和太子做了个约,约好等他长大来杀我。”
周邺站住,回头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云初见他仿佛要说什么,也站在原地,等他发话。没想到周邺不发一言,猛地单手将他抱进怀中,云初挣了挣,竟是动弹不得,只好作罢。
周邺的动作沉默生硬,很久的没有改变姿势,他微弯着腰,灼热的呼吸扑在云初耳边。久到云初几乎要睡着,又忽然没事人一般松开手,自己走在前面。
这个时候,将军府私牢里的金惟玉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的把马鞭空抽一响:“小子,嘴巴挺紧哈?”
阿蛮满身纠结的肌肉上布满的鞭痕,又被细细的泼了一层盐水,简直痛不欲生。
金惟玉得不到存在感,遂提高嗓门,又“哈”了一声。
阿蛮伏在地上,只好哼哼道:“你……要我……说什么?”
金惟玉一愣,因为此人伤了纪云初,自己这嫡亲下属自然要来寻仇,至于审什么……,他摸了摸下巴:“你和燕王是什么关系?”
阿蛮朗声回道:“燕王从死人堆里救了我,我是他侍卫!”
金惟玉点点头,挥手命一旁言官记录:“燕王要谋反?你不要否认!”
阿蛮冷笑:“差点就杀了狗皇帝!你说是什么?”
金惟玉也笑了:“果然是不打不招啊,还知道什么,一并说不来,哥哥给你个痛快!”
阿蛮莞尔摇头:“我一个出苦力的,燕王大计,又岂能让我知晓!你要杀,要审,要严刑,我都不怕,不过你们若想让我说再多,我不知道,也不会说!”
阿蛮言尽于此,不再多说一字。
往后金惟玉又把几番酷刑在他身上试过,都不见效,最后竟生出一股钦佩。
他脱了武袍,赤着上身,在阿蛮面前一拍掌:“燕王的小子!起来跟我打,打赢了,放你走。打输了,往后就跟着我们纪大人吧!”
阿蛮意识尚清醒,被扶着灌了些米水,摇摇晃晃地道:“且不说你这是欺负人,就说你放我……你主子准得吗?”
金惟玉摊手一脸无赖样:“准不准再说吧,你还有的选择吗?”
两人武斗,府上旁人都不敢吭声。待到天色微暗,云初才带着一身寒气回府,梅卿域急急迎上来:“云初,金大人和囚犯私斗,没人拦得住。”
云初感到焦头烂额:“不是那囚犯挨打吗?”
梅卿域答道:“金大人起初要揍人,可是见那囚犯身手了得,便忍不住要和他比试比试……”
云初哈欠连天地点头:“这也好,反正他无事可做。”
梅卿域不急不缓地:“可惜两人势均力敌,从你走斗到晌午,还未觉出胜负。”
云初无奈道:“还在打?”
梅卿域道:“当然不是,方才实在看不下去,命人将俩人喝水的碗里加了点安神的东西……现下都已睡了。”
云初赞道:“做的好!”遂拍拍他肩膀,心道还是小梅省心。
云初所住的宅子五脏俱全,偏院就有关押私犯的场所,燕王的忠仆阿蛮正是关押在此处。
云初到时,看见私牢外摆着竹床,两个彪形大汉同床共枕,正是金惟玉同阿蛮。
梅卿域道:“阿蛮是忠仆。金大人存了怨忿,手段用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