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脸,”毅康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才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來,虽然他与无双会的人几年未见,却依稀记得,良清虽然沉默寡言,倒也是个清秀俊俏的男子,而今的良清,却只有勉强半张脸能够配得上这样的形容,
“无双会的那一夜,你若知道更多的细节,便不会对我的脸觉得好奇了,”良清温润一笑,只有在这个时候,毅康才依稀在他的身上看到过去的影子,
见对方对于自己曾经所受过的遭遇如此轻描淡写,一时之间,毅康竟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二人之间虽然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却让毅康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喝么,”突然,良清端起了茶杯向毅康示意,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來,让毅康情不自禁地便去接了杯子,
“……你倒这里來,真的沒关系么,若是被夭夭发现了,估计她又得生气了,”毅康一边说着,一边满腹心事地轻轻抿了一口这酒,只是一小点,竟然就让他口干舌燥,本來还有些冰冷的身躯,瞬间便暖了起來,
良清含笑瞧着毅康渐渐变得有血色的脸庞,尔后才低头浅尝杯中水酒,“这有什么所谓,她若真的在意,早在我踏进你的房门之前,她便已经前來取我性命了,放心吧,自从与你重逢之后,她不单单是白术,还是夭夭,”
毅康闻言,不禁有些心情低落,说话间,一杯酒便已经下了肚:“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她还是那个完完整整的白夭夭……如今的她,让我只是静静地瞧着,都痛彻心扉,”
“……她可曾带你去看过那块无字墓地,”良清偏着头望着他,他的面具隐在黑暗之中,月光只是照着那完好无损的半张脸,让人觉不出一丝异样,
可是却不知为何,毅康在听他问出这句话时,总觉得自己闻到了一丝苦咸的味道,就好像是一滴眼泪,一不小心落入嘴巴里,让人苦得都想要皱紧眉头,
“去过了,那一日我才知道,朝廷带兵前來围剿无双会那晚,战况是那般惨烈,”
“不,你不知道,”良清摇了摇头,在说着这些充满血腥味的话时,竟然一脸平淡与麻木,“只有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有多么惨绝人寰,你光是看到了那些木牌而已,而那些坟墓,可都是夭夭一点点挖出來的,光是能够让那些兄弟姐妹完整地入土为安,我们这些从人堆里爬出來的幸存者,都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还好那几天飞來峰够冷,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些孩子在入土之前会惨败腐朽成什么模样……”
“……你今天來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么,”毅康默默地听着,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回暖的手掌,又在一点点地失去热量,他只觉得惭愧、只觉得无地自容、只觉得自己再呆在这个地方,只会让他窒息,
然而,他也很是明白,自己其实哪里都去不了,从弘翊出卖了夭夭开始,他便已经无路可逃了,只得听天由命,他的脑子已经是一团乱麻,在担心夭夭的同时,他也在担心着自己家人的安危,可是待他冷静下來时,却又猛地发现,或许那个最应该担心的人,是他自己,
因为弘翊和夭夭,他早就已经自顾不暇了,
“不,我是想跟你说,你莫怪夭夭现在变成这样,你也不要觉得她恨你是有多不可理喻,三年前,你的不告而别,是她一生的痛,也是她一直解不开的心结,”
“三年前,”毅康一愣,一时之间,有些记忆模糊,半晌,他才眉头紧锁道:“那天晚上我再回去找她,她便已经不在了,明明我有留个纸条为何说是我不告而别,”
“那纸条她确实看到了,而且也一直保留至今,只不过……就是那么巧,你走之后不久,我们的人便找到了她,告诉她,朝廷带人围剿无双会,让她快些回去……领头的那个人,还是你的发小,爱新觉罗弘翊,”
弘翊的名字,似是一个禁忌,是加诸在无双会人身上的魔咒,不论是谁只要听到这个名字,仿佛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只有这个时候,毅康才会依稀看到一个从地狱之中爬将出來的浴血修罗的身影,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之所以回去,也是有人送信与我,说江南制造局里出了一些问題,我这才匆忙赶回去……”毅康皱着眉头,努力思考着当日的细节,只觉得整件事情太过蹊跷,越想便越让人觉得后怕,
“……夭夭后來赶到无双会时,同门师兄弟们早已经所剩无几,就连我,也是重伤在身,动弹不得,夭夭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冒险去琴钦阁拿了弱水剑,只是……我们都沒有想到的是,她弱水剑法未成,若想使用弱水心法,打开弱水剑的封印,就必须是处子之身……可是那天晚上,你们却已然私定终身了……”良清说到这儿,便沒有再说下去,他只是抬起头來,若有所思地看向毅康,
只见毅康怔愣在那儿,表情木讷地直视前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那后來呢……”
“……后來,后來的事,或许你应该亲自去问夭夭,更为合适,我言尽于此,之后应该如何做,便是取决于你了,”良清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