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奴的酒当天日落前便买了回来,依照雨生魔的吩咐,两坛都是十年以上的陈酿黄酒。
也亏了剑奴脚程不慢,坠云峰下最近的镇子也有四十多里,更不用说上山的陡峭崎岖难行。
两坛黄酒通通倒进了一口四尺多高的小缸里,赤灵芝被叶鼎之用木片分成巴掌大的小块,悉数投了进去。
随后运起周身内力,贴在缸壁,将赤灵芝的药效一点点融进酒水中。
运功之时,易文君的脸又重新浮现在叶鼎之的脑海中,取之不散。
叶鼎之紧闭双眼,试图劝说自己放下执念,但这张脸就如同封顶的云海,任你如何驱散, 依旧萦绕不断。
“徒弟,又在想她了吗?”
雨生魔端坐在桌前,看着地上炮制赤灵芝的叶鼎之问道。
叶鼎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双手源源不断地将内力传输进陶缸内。
雨生魔轻叹一声:
“等你服下这缸药酒,为师要试试你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那时再做打算!”
叶鼎之:“不瞒师父说,我现在修为已经攀升至扶摇境,距离大逍遥境也是指日可待。”
“若是临敌之际,能发挥出魔仙剑的全部威能,短暂进入大逍遥境也并非不可能!”
“天启城中除了国师齐天尘和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浊清,徒儿再无敌手。”
“师父,五日之后,无论这株赤灵芝有无效用,我都要下山……”
“先去青王府手刃仇敌,再去景玉王府把文君带出来!”
雨生魔见叶鼎之心意已决,也不再劝他:
“可惜了李长生对你的一片期许,放着他傲视天下的《诗剑诀》不练,非要去强行破境练为师这魔性十足的剑法!”
“也罢也罢,我看你没有被魔仙剑的魔性反噬,倒是被自己的执念所累!”
“去吧,去之前在为师面前展示一套完整的十三剑!”
……
天启城,皇宫大内。
紫宸殿中,自大萧重景接到浊清呈上来的那封密信,脸上的褶子便越来越深。
整整两天,也未见任何舒展的痕迹。
至于这两天的早朝,萧重景也无心再上,引得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直到浊清今天早朝在大殿宣了圣旨,说什么皇上龙体违和,不日便可痊愈之类欲盖弥彰的话,这才稍稍平息了群臣的猜疑。
回到紫宸殿,萧重景负手而立,仰面看向西南。
御案上放了碗凉透的雪燕,还有一碟他平素最爱吃的藕丝桃仁。
近侍太监见皇帝忧心忡忡,轻声提醒道:
“陛下,您这几日消瘦的紧,这样下去龙体吃不消啊~”
“若是御膳房的东西不合口,老奴去城中曦香阁给陛下换换口味,您总得进些水米,九州万方可都指望陛下操劳,这么下去怎生得好……”
那近侍太监说着,居然哽咽起来……
萧重景转过身来,脸色稍稍缓和道:
“不必了,去把那碗雪燕热热,孤待会喝一点。”
近侍太监立刻欣喜地应了声:“遵旨!”,端起雪燕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浊清,浊清!”
萧重景见近侍太监退了出去,疾声唤道。
殿外候着的浊清闻声立刻进来,伏地跪拜:
“陛下,老奴在殿外恭候多时,请陛下吩咐。”
萧重景坐回御案前,一只手轻轻敲着桌面:
“孤想问你句话,圣人有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为何他西林百里家一门三杰,传到了百里东君这一代,依旧不见衰败,这合乎天理吗?”
浊清略一思索,俯首道:
“陛下……老奴学识浅薄,不识得什么圣人之言!”
“老奴只晓得这天下是萧家皇族的天下,百里洛陈反心昭昭,我们管他一门三杰还是四杰,不遵皇命者便要被天下所弃!”
“请陛下下旨,让御史台彻查镇西侯擅自调兵一事,真要是有不臣之心……”
说着,浊清抬手在空中用力一挥,比了个斩首的动作。
萧重景冷哼一声:
“说得容易,十万破风军所向披靡,真要是起了刀兵,天下霎时大乱!”
“届时西楚遗民、南诀群狼以及一直虎视眈眈的北境叛逆,都会借机起兵……”
“孤手下有谁可用?又有谁可以抵挡百里洛陈这头老狼?”
浊清被这几句话吓得不敢再吱声,只好退到一边。
萧重景一直敲击御案的手指突然一滞,眼神一亮:
“百里东君有消息了吗?”
浊清应道:“据咱们得人回报,他跟一个华服少年和尹落霞现在千月镇,已经停留了好一阵子!”
萧重景又问道:
“温彦钊呢?他在桂奚城犯下大案后,又逃窜到何处去了?”
浊清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实情:
“请陛下恕罪,影宗曾在本月初九发现他进了天启城,后来杀了跟踪他的影宗侍卫,后面便不见了踪迹……”
萧重景不知道的是,柴桑城税银被温彦钊设计,已经尽数归于百里洛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