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六月即为“福月”。
进入“福月”,大衍朝各地开始了盛大的庆祝活动。
府城里各色店铺林立,酒楼、绸缎铺、银楼、茶楼乃至一些雅楼翠阁都做了一面大大的招子,彩色的布上绣着大大的“福字”,民间谓之“采福”,寻常巷陌里的人家,户户皆领取了一枚由府首大人亲题的福字帖。
光远山府的府城聚集了万千人家,一一由府首亲笔绝对办不到,所以福字帖的扩散就被指派给了书楼,以知府大人的墨宝为原本,摹刻了相当大的数量。
书楼之间,对于摹刻“福字帖”的争夺每年都能写出无数精彩故事,在豪商大户的府宅之间流传,市井小民们也颇为好奇最终花落谁家,茶楼、酒肆倒是趁机吸客了一波。
县里的福字帖由县首负责分发,镇上的福字帖则是由当地有名望的读书人手书一副,最终皆是派给书楼分发。
仙福村的福字帖已经由村老从镇上领回,派了自己的小孙儿领着孩子分发到每户人家。
大衍朝典的《礼信篇》规定,百姓家的福字帖须贴在正堂屋的墙上,福字帖背面用米糊粘上一枚福钱。
据说,福字帖背后的福钱一年后打开,充满光泽,不裂不损,则预示着该户人家来年福运通畅,平安顺畅。
即使再是赤贫的村户人家,也会留下一枚福钱备着。
商家的福字旗在准备上会耗费更多的福钱,福字要亲去积福寺求取,按福字大小收取一至一百福银不等,这些福银最终交给福录寺四处分散,用于善堂老幼鳏寡算作商家的积福,支持他们的日常所需花销。
李宅的福字帖被挂在堂屋的墙壁上。
李娘子左瞧右瞧,这运笔、线条、喧和的纸,还有凑上去能闻到使人头脑发钝的油墨味,凑在一起无不说明它是个宝贝。
哦,她挂得得位置,李娘子比划了一下眉梢,非常正!
欣赏够了,她转身再去瞧被取下的去年的福字帖,脸上换了一副急切的表情,她的手稳稳地粘住两边,翻了个面。福钱完好无损,还稳稳地跟福帖连在一起!
李金花忍不住抚掌,福圣庇佑,今年万事福顺。
这副福钱代表今年的运道,她先慢慢将福钱和福铁分开,又拿出丝帕裹住两面,细细擦拭约莫一刻钟,才从袖子里拿出先前唤玉兰用彩色丝线编成的络子,
串上福钱。这运道该给清儿,愿她得福圣庇佑,早日恢复。
海棠已经在偏院等候。
她特地遣派了丫鬟小厮各守一屋,指挥小童穿上包袱里预备的新衣,从头到脚一身簇新,并盯着几位经年的仆妇为男女梳了童髻,其实就是道士头。
苏四儿发现自己的头发长了不少。
两屋的人鱼贯而出,分站院内。海棠见所有人装扮妥帖,灰白衣服自然合身,童髻正而有型,心中最后一点儿忧心也散了。苏四儿忍不住摸摸袖口的钱袋,这是小丫鬟让带的。
“你们此去,将是决定命运的时候,有的人能一朝改命,甚至得来泼天富贵,有的人仍是全无改变……是否有福,早已是生时注定。或许你们现在还不懂,以后总会明白……只要不必过回原来的日子,这就足够了。”
“海棠,今日我们须赶到积福山去。”
李金花见到福钱的喜悦仍在胸腔流动,她说与小童的话夹杂着自己这些年经历后的体验,一番话的语气从平静到傲气再到淡然,最后语调收尾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了。
她今日梳了个双髻,髻发拢在头顶,上衣下裳青色,上衣右衽交领,袖口收得很窄,下裳裙摆幅稍贴腿,福钗、福牌也没拉下,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海棠和六福也是双髻,但髻发拢在耳上,内衬为白色,簇新的比甲和下裳均为浅绿色,十分亮眼。比之以往的宅里寻常呆板的深褐色套衣,增添了几分灵动之色。
福月第一日,府城极为热闹。
苏四儿坐在马车里也能听到市井的各种声音,叫卖灯笼、花糕、糖糕、盆景的,杂耍艺人的呼喝,以及人群传出的叫好声、掌声,甚至还有呼朋引伴“府城前街的游巡快开始了。
听说今年扮福女的是府首最小的孙女,花容月貌”,
苏四儿狠狠压制了心里那股想看热闹的心思。
像是个十分冷漠的人,福月的热闹留不住它,马车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府城,奔着积福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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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娘子进入石门后,带着三十名小童准备上攀福梯,海棠、六福等人这次留在石门边。
已经来过的小孩对攀云梯见怪不怪,其他第一次见到的小童,眼中的惊讶皆是藏不住。
李娘子一一看了过去,眼神带着警告和凶狠,很快个个开始装乖。连日的福兆,李娘子心中高兴,对于这群小童仍丝毫不敢放松。她若此时不管束一下,若是稍后惊扰了上人,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缩短队伍的长度,这次大家分了五排并走,一溜六个。
苏四儿和三个小伙伴凑到一排,一踏上石阶,她脑子里上次那模糊的记忆突然复活,还没怎么开始就体验到十分酸爽的滋味,赶忙收了心里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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