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顾伟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却迟迟没回来。
起初李娇娇也没在意,这段日子,他为了避着人,时常要绕一绕再回家。
然而,眼看着临近中午,顾伟还是杳无音讯,胡红珍心中忐忑难安,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焦急着望着门外,“你说小伟怎么还不回来啊?不会是出事了吧?”
李娇娇心里同样不安,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自己,“不会的,指定是在外面多绕了几圈。”
这话连她自己都难以说服。
胡红珍忧心忡忡地朝楼下张望着,隔壁邻居出来与她唠家常,好奇地道,“你一个劲儿朝楼下看什么呢?”
胡红珍心慌意乱地遮掩道,“没看什么。”
邻居见状,也不再追问,而是压低声音透露道,“你听说了吗?最近好多人因投机倒把被抓了。”
胡红珍闻言猛地一惊。
并不是担心别人知道自己家也投机倒把,这时候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可万一顾伟也不幸被抓。
胡红珍不想再这样提心吊胆,她得出去探探情况,“不知道,等下次我再跟你聊,我先去买点菜。”
“哎…怎么这么着急?”隔壁邻居看着胡红珍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娇娇,你在家等着,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胡红珍嘱咐了一句,便提起菜篮子步履匆忙地出了门。
正所谓造化弄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胡红珍才走到大街上,就听到行人们交谈间,提到一个小伙子被抓。
她凑近跟在他们身边,竖起耳朵听了个大概,急忙往革委会的方向奔去。
在门口她求爷爷告奶奶,但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干等着。
这时,一个小伙子从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只见那男子挑了下眉,“想知道消息吗?我可以告诉你。”
胡红珍一时没明白,茫然地看着对方,直到看见他的口型,才了然。
她的手哆嗦着且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递给这个小伙子。
可对方连看都不看一眼,压根不接。
朱鹏不稀罕,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朱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整天游手好闲,一直混迹在吴城各个角落,他家为了捞他出来,家底都快掏空了。
于是,现在他在鬼混的同时,也不忘了挣点小钱。
区区一毛钱,说少也不少,但他不满足。
眼前这人就不像是缺钱的,心里暗暗盘算着得好好宰一顿。
“你要多少?”胡红珍心急着儿子的下落,“给你两毛总可以了吧?”
朱鹏摇了摇头,伸出一根食指竖了起来,“一块。”
“你怎么不去抢?”胡红珍瞪大了眼睛。
“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呗。”朱鹏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便要走。
“哎…”胡红珍急忙叫住了他,心中满是纠结。
她很恐慌,也很害怕顾伟被抓了。
没办法,她还是付了那一块钱。
她的心如刀割,仿若在滴血,那可是整整一块钱啊!
朱鹏拿着那一块钱,塞进了口袋里,便径直走向革委会门口,随意搭上了一个人的肩膀,“兄弟,打听一下,今天因投机倒把抓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从兜里掏出一毛钱,硬塞进那人手中。
那个男人一脸不耐烦,试图甩开朱鹏搭在肩上的手,当他瞥见手中的那一毛钱时,态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满脸堆笑地应道,“我去帮你问问,等着啊。”
胡红珍目睹这一幕,心中对朱鹏充满了感激。
朱鹏是大好人,不收她一分钱,转手都给了那个人。
片刻,那男人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回道,“叫顾伟。”
胡红珍如遭雷击,顿时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脚步踉跄地上前,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也往那男人手里塞了一块钱。
“同志,我儿子也没干什么坏事啊,怎么就被抓了?”胡红珍满脸愁苦地问道。
“怎么会没干什么?没干什么不会被抓的。”那个男人颠了颠手中的钱,语气倒是挺和善地道,“现在管得严,没个一年半载怕是出不来咯,你回去吧,别等了。”
胡红珍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脑子里只剩下‘一年半载’这四个字不断盘旋。
她也不识几个大字,平时也只会在家耍耍威风,真碰上这种事儿,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回过头求助朱鹏,结果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胡红珍悻悻然地转身回家,去找李娇娇商量对策。
当看到胡红珍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时,李娇娇就知道了。
为什么?
都这么小心还是会被抓?
“娇娇,这下可怎么办啊?”胡红珍拉住李娇娇的手,焦急万分地道,“他们说小伟要在里头关上一年半载,该怎么办呀?”
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面容愁苦地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别吵了,”李娇娇被嚷地头疼。
她也没有什么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