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手打压姜氏,造成她父亲意外而死这个事实,足以让她胡思乱想。
今生,一切回到最开始的起点,祁君逸还是没打算饶过欺辱谋算过她的姜家人,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对自己生了嫌隙。
思及此,他声音愈发柔和了些,徐徐道: “朕贬谪你父亲,是他的才干不足以胜任如今的位置,并没有打压你母族的意思。”
姜翎月不知他的心理变化,闻言只觉得震惊。
手握实权,一言九鼎,乾纲独断的帝王,这是在做什么?
在给自己的妃妾解释吗?
这人心思向来莫测,御下虽宽厚,但执政手段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恐怕最看重的心腹爱臣,他也不一定会解释这么多。
她……她又算得了什么。
姜翎月心下大乱,下意识想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可下颌的手却不容许她躲避。
“慌什么?”祁君逸眉头微蹙,狐疑道:“月月想为你父亲求情?”
“……没有,”姜翎月抿了下唇,“臣妾只是有些受宠若惊。”
闻言,祁君逸面色缓了缓,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头,亲昵细语,“还行,不算太迟钝。”
至少还能知道自己受了多大的优待。
“姜家的事你别多心,也别过问,朕自有决断…”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那些不好都是以前的事了,既然入了宫,日后自然有朕护着你,月月大可以嚣张些,别再叫自己受了委屈。”
说着,想到她如今的位份,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才入宫,根基不稳,暂不能得封高位……”
察觉出他话语里的为难之意,姜翎月适时妥帖道:“臣妾省得的。”
她也从没想过要在短时间内重回前世的贵妃之位,这样一骑绝尘的晋升,除了让六宫嫉恨绝望外,满朝文武的目光也会投注过来,树敌之深难以想象。
根本不是如今的她所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晋升之路还是稳扎稳打来的最好,她可以承宠,却不能是那种叫其他妃嫔绝望的独宠。
后宫需要百花齐放,而她凭借前世的情分,什么都不用做,便会是帝王眼中最为不同的一株娇花。
这种不同,足以让她荣宠不衰。
等过个几年,她重新登临高位,再挑选个皇子养在膝下,以便为自己谋一谋日后的太后之位。
毕竟,只有成为太后,才是后宫女人所能到达的最高之位。
姜翎月不想匍匐在其他女人脚下,便只能冲着这个位置,一步一步走去。
这么会儿的功夫,她心里胡思乱想了一大通,口中却没有丝毫停顿,道:“姐姐们伺候您多年,臣妾初入宫廷,不敢妄求一步登天越过她们,……陛下如此厚爱,已叫臣妾倍感不安了。”
她这话实在是善解人意,嗓音又棉又软,将一个初受盛宠,而满心感恩、惶恐、还有几分对夫君逐渐生出依赖的小姑娘,表演的淋漓尽致。
可祁君逸却并无反应,他静静听完,沉默半晌,同她相握的手微微用了些力,垂下的眼眸深处漆黑幽寂,神情莫测。
良久,他拍了拍怀里的小脑袋,轻轻道:“……睡吧。”
声音低哑,粗粝,好似压抑了什么情绪。
姜翎月察觉到他的不对,实在是有些发懵,自己哪句话又说的不对,叫他生了不悦。
心里不自觉开始琢磨起来。
也不知道前世这人在她死后,又活了多久,怎么愈发叫人捉摸不透了。
……他身强体壮,瞧着就很能活,又是天下至尊绝不会有任何差池,定然是寿终正寝的。
君临天下几十载,就算是一棵榆木都能成精,遑论这人本身心思就深不可测。
想着想着,姜翎月浑身都有些发冷,只觉得旁边躺着的不是俊秀端方的青年,而是一位睿智多谋,年纪足以当她爷爷的老皇帝。
她咽了咽口水,下定决心除了自己也是重生的这一桩秘密外,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再有什么撒谎卖弄。
那些浅薄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怎么会瞒得过一位高居上位,玩弄权术数十载的帝王。
这边已经开始提心吊胆到了胆颤的程度,而祁君逸环着怀里的姑娘,还在想着她的那句‘姐姐们伺候您多年,不求越过她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两人心思迥异,同床异梦,可相拥而眠的身体却如此契合。
姜翎月的身量在姑娘家里面并不算矮,可这人身形高大,肩也宽阔,能一整个将她裹进怀里,他们紧紧相贴,毫无突兀。
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世间最恩爱般配的一对爱侣。
祁君逸拢了拢怀里的人,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姜翎月也累极了,乖顺的窝在他的臂弯,放空所有思绪。
…………
翌日。
姜翎月睡醒时,外间天色已然大亮,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自窗口洒落进来。
明亮、刺目。
看日头,怕是已经到了日中时分, 早过了早膳时辰。
身侧余温凉透,人都不知道离开了多久。
姜翎月只觉得四肢百骸就像被碾过一番,酸软无力,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