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夜凉风吹开关得不太严实的窗户,桌上黄釉狮形灯盏上豆粒儿大的一点烛火摇曳晃动,火苗忽高忽低,忽明忽暗,最终在空气中勉强舞动几下后,悄然熄灭,只流淌进一室在漆黑中愈显柔和皎洁的月光。
床边高大的身影托着怀中柔若无骨的身子,含吮朱唇,轻褪薄衫,骨节分明的指尖灵活挑弄。
还未见得这娇娇儿有甚反应,男人深幽冷沉的眸子已被那攀升的兴致烧得通红,抽出玉簪,散了她满头青丝,引她缓缓躺在床上,捧着她的头轻放在弹花软枕上。
姜瑜没有躲,亦没有丝毫挣扎,全如木偶一般随他摆弄,长睫上的残泪流到嘴边,被男人粗糙的舌尖尽数卷走,使他尝到突兀的苦咸味儿。
特别苦。
比喝过最苦的苦药还苦。
一个木偶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应和回应。
可他身下这个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有温度的人。
裴钧煜睁眼瞧她,她眼里一片空茫。
那里头没有他。
他竟觉得有些委屈。
但细看,发现却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没有孩子们,更没有别的男人。
他竟又觉得这样也好,空着也好。
他心满意足,继续深深吻她,虔诚认真地亲吻她,滚烫的喘息占据了她的呼吸,被衾下炙热的身躯压着她,暖着她,辗转揉捏的大手捂热她每一寸微凉的肌肤。
雪脯玲珑圆润。
他爱极,留连许久。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她的身子终于跟他的一样温暖。
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然寸步难行。
他知她心魂不在此,再怎么缠磨也无济于事。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会放过她。
他矮身钻进被窝中。
握住一双纤细匀直的腿。
姜瑜指尖掐进掌心,又转为紧揪被面,不妨还是“嗯”的轻叫一声,泄出隐忍不住的春意。
席卷所有徒劳的坚持。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她仿佛回到了魂断崖那一夜。
那向死而生,身不由己的一夜。
两个男人并无不同。
她神思恍惚间,觉这侥幸逃脱的六年或许不过黄粱一梦。
她哪里有爱过什么人,哪里有被人好好爱过,又哪里会给谢宴带来那许多灾祸。
以他的才学品貌,必是青云直上,官运亨通才是。
其实她一直在那座宅子里,一直雌伏于男人胯下苟且偷生,从未生出过什么离开的心思。
她突地笑出声,肆意抬脚去踢。
那人肌肉和骨头硬邦邦的,身躯纹丝不动。
知她得了趣儿,才起身露出一张痴痴情醉的脸来,随手拿起那件被床帐拦住的小衣用力揩擦干净。
姜瑜犹在失神,他埋头啃咬她嫩滑的脖颈,揽住她纤腰。
沉气吁吁,“好姑娘,好阿瑜,放松些……”
想明白了事儿,姜瑜仿佛卸下了枷锁,主动迎合他纠缠,媚眼如丝,不时溢出娇声低唤,莺啼婉转,再不做那强忍屈辱的痛苦模样。
反正他不就为这档子事儿么,她再也不要为难自己了,能快活一时是一时。
姜瑜彻底放开了手脚。
不舒服时也不忍着,就算不明说,踢踹推搡起来,也毫不客气。
裴钧煜自是连忙收收力道,一边哄着,一边贴近她的唇索吻,“好阿瑜,好姑娘…嗯……是我不好,这些年我想你想得厉害,都快憋坏了……”
姜瑜一脸嫌恶地用手挡住他的唇,“滚开,到别处去,别往这儿凑……”
他听话地换了个地儿,向旁边吻卷上她白嫩的耳垂,笑声磁性蛊惑,故作委屈,“我都不嫌弃……”
快意滔滔不绝。
两个爱而不得的人让或许永远也无解的痛苦在身体里平息。
身体和心,起码有一个是欢愉的。
不太结实的床榻被那动静带得咯吱作响,青帐随之晃动,如柳逐风。
到底还是顾虑她身子,只来了一回便潦草作罢。
等姜瑜熟睡后,他方披了衣袍起身去看看喜安睡得好不好,又去守了乐安一夜。
另还有一件棘手的麻烦。
乐安那天亲眼见到谢宴被他踢得半死不活,怎么不让他在姜瑜面前说出这事呢?
裴钧煜苦恼一夜,想出几个没有什么把握的办法。
却不料等乐安醒来后,他却全然不记得了。
裴钧煜大喜过望,抱着儿子朗笑出声,激动得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好孩子,我是你亲爹,快叫声爹爹来听听……”
乐安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又揉揉眼睛,不抗拒,不听从,看着他半晌,问道,“娘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