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礼节上看得过去,姜瑜带着两个孩子暂时住到了黄家。
青石县不算很大,县令大人到黄家提亲的那一日阵仗不小,他和一个寡妇即将成婚的消息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
此地民风开放,娶一个寡妇算不上什么新鲜事,虽难免会有多事之人在背后嚼几句舌根,说嘴几句姜瑜的身世,但围上前看热闹的人们,当面只会说些朴实的吉祥话,为本就喜庆的事情更添几分喜意。
成婚前的一个月,姜瑜没有再去济善堂,而是留在家中安心绣嫁衣,按照习俗给未来婆家人做衣袜鞋履。
黄家人待她很客气,什么事儿都不让她做,只嘱咐她安心待嫁,家中里里外外,都由黄父黄母和程木川一手操办。
嫂嫂秀梅一边带女儿,一边帮着她准备成婚的东西,连不擅女工的明芳都想着来搭把手。
可惜她那把脉把惯了的手捏起针线后看起来实在别扭,姜瑜和秀梅忍笑不敢打击她难得的兴致,襁褓中呼呼大睡的婴儿也看不见她的滑稽模样,只有旁边偶尔从医书中抬头看到的喜安会直言笑话她,“小姨,你连衣裳破了都没补过,现在临时抱佛脚还来得及吗?”
明芳不服,把自己刚绣好的帕子拿给姜瑜和秀梅看,“嫂嫂,姐姐,你们看我绣得怎么样?”
秀梅接过她的帕子,左看右看后憋出一句,“嗯,是不错,这鸭子绣得还挺像。”说完煞有其事地把帕子递给姜瑜看。
“不是鸭子,是鸳鸯!”明芳纠正道。
姜瑜赞同地点点头,“明芳这鸳鸯绣得好”,不等明芳欢喜,她又道,“街上到处都有,谁家都养得起。”
话落,几人都捧腹大笑。
欢声笑语中,姜瑜在大红的嫁衣上落下最后一针,穿上身试了一下。
艳丽如火的嫁衣勾勒出她窈窕身姿,伸臂转过身时,本就清丽不俗的容颜更添几分美艳绝伦的姝丽之色,好看得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能娶到这样一位美娇娘,谢大人真是好福气。”
“姐姐,你真好看!是我看过最最最漂亮的新娘!”
听到秀梅和明芳的话,姜瑜心里有了数,随即含笑看向女儿,“喜安,娘亲穿这身衣裳好不好看?”
喜安点点头,笑着从椅子下来跑向她。
姜瑜提裙蹲下来接住女儿软软的小身子,被她的小手揽住脖子,听她在自己耳边道,“好看,娘亲是世上最最好看的娘亲。”
她笑着亲亲女儿软嫩的小脸蛋儿,“娘亲的喜安也最最最可爱。”
虽说两个孩子对她嫁给谢宴的事接受得很顺利,表现得也很开心,但她不想让孩子们觉得娘亲忙着准备婚事而冷落他们。
眼看着婚期将近,谢宴和姜瑜不能见面。
他便只能从妹妹口中得知姜瑜的近况。
其实每一日都差不多,左不过今日绣好了领口,明日绣好了腰带。
只是等待的时日总是让人觉得格外漫长,他听听姜瑜每日在做什么,聊解相思罢了。
听明芳说起姜瑜穿上嫁衣的绝美风姿时,他开始不自觉在脑海中想象她当时的模样。
只是当那千百种场景轮番浮现后,即使他脑海中的她眉眼依旧鲜活灵动,他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那是除非亲眼看到她,否则心头总落不到实处的抓心挠肝之感。
心头一热时,他甚至想过做一回梁上君子以解相思,可想到与她寸步不离的喜安,考虑到在孩子面前的形象,此举还是作罢。
谢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兴奋得了无睡意。
*
当天晚上,裴钧煜看过关于谢宴当年在京城的所有情况后,阴沉的目光落在“程木川”和“程素云”这两个名字上。
一封看完,他继续看下一封信件。
深查以后,程木川这个人还查得到他在镖局长大的过往,但程素云这个人却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两人明明是兄妹,却没有查到关于她的任何情况。
她在京城出现的时间不过短短几月,随谢宴离开的时间又恰与姜瑜失踪的时间吻合。
谢宴?
六年?
青石县?
程素云?
“呵——”裴钧煜拿信的指骨用力到泛白,思索后低低笑出声,差点儿连眼泪都笑出来。
为什么他花费这么多人力在江南一带搜寻这么多年,都没有姜瑜的一点儿消息。
他不是没有想过姜瑜被人藏匿的可能,只是没想到她从一开始的逃离,就已经有人相助。
裴钧煜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程素云就是姜瑜。
他提笔写下一封简短的信,飞鸽传书让在青石县附近的影卫前去探查,把人看牢。
他则留下一封告假的折子,带上人赶在宵禁前快马离开京城,尘土飞扬间衣袍翻飞,一行人如离弦的箭,连夜直奔青石县而去。
短短几日行至半路,他收到底下人飞鸽传来的一幅小像——
明晃晃就是姜瑜的模样!
与之同时传来的,还有她即将与谢宴成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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