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芳兴奋地打开门跑到院子里去玩雪。
谢宴叮嘱她,“跑慢点儿,小心路滑。”
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道,“素云,你身子重,本就容易累,回房睡吧,今夜我来守岁。”
说完动作自然地搀扶她起身,像是要跟着送她回房。
姜瑜站起身后挣了挣,视线移向门外,顺势说道,“谢大哥,那我就先回房了,你去看看明芳吧,外头冷,别让她玩太久。”
谢宴扶着她的力气很稳,不会重到让人觉得不适,却也没有轻到能让她挣开,隐隐带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姜瑜扶着肚子,脚步顿住,只觉得他手掌接触到的部位,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袄子,也格外敏感刺挠。
这姿势看起来很怪异,既不像男女之间克制有礼的相处,也不像寻常有情人恩爱亲昵的模样。
一个在温和地试探,一个在不安地推拒。
那手像块儿烧得火红的炭,在这大冷的天,靠近虽然暖和,一旦接触却会烫得手疼。
“刚下了雪,路滑,我不放心。”谢宴垂眸,目光深深地看着姜瑜,声音虽温和,态度却难得强硬地没有改变。
程木川抱着膝盖睡得正香,姜瑜总不好特意叫醒他。
她能感受到头顶那道存在感突然变得极强的视线,为避免场面更加尴尬,她不敢回头,便点点头轻声应下,没有再拒绝。
打开门就看到明芳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她已经堆起一个小腿高的小雪堆,还在继续把周围的雪糊上去。
两人从她身后走过,谢宴跟着姜瑜的脚步,走得舒缓沉稳,高大的身体微微向她那边倾斜,挡去大半从他左侧吹来的风雪。
不过百十来步的距离,很快就到了姜瑜的房间门口。
姜瑜鼓起勇气,转过身抬眼看着谢宴,眼神平静,用最冷漠的声音道,“谢大哥,你年纪也不小了,明芳时常跟我念叨你怎么还不娶妻生子,她想要一个嫂嫂,你平时这么忙,要不我去请媒人来给你介绍些好姑娘……”
谢宴是个很好的人,她知道他对自己有意,且最近越来越不加掩饰,言行举止间对她越发亲密。
但她对谢宴只有感激,没有男女之情。
虽不比对程木川那样如亲生兄妹般自然亲近,但待他也是时刻注意着分寸的,相处这一段时日,最多变得比之前更加熟悉,心里却着实没有生出一丝其他的想法。
她好不容易才逃离裴钧煜以宠爱为名为她打造的牢笼,不想再被别的男人束缚,即使她知道谢宴与裴钧煜完全不一样。
他是真正的君子,连示好都十分克制。
但她实在是怕了。
况且她即将为人母,以后要顾虑的事情会更多。
姜瑜不想给他错觉,索性借明芳的口把话挑明。
谢宴闻言,唇边仍挂着浅淡的笑,只眼底飞快划过一丝落寞的神色。
看来他还是太心急了。
是不是吓到她了?
他想到这一层,忙解释,“素云,你别怕……”
话刚出口,看到姜瑜疑惑的神色,又停住话头,沉默片刻后,干脆大方承认,“素云,我对你的心意没有变过,我心悦你,眼里心里都再看不见其她女子。我控制不住对你的情意,总想着为你做些什么,如果让你觉得被冒犯了,我很抱歉,对不起。”
谢宴说完后退后一步,俯身双手作揖对姜瑜行了个礼,方才还略显强势的人这一刻眼里满是愧疚。
姜瑜下意识想说没有,但为了继续保持冷漠的样子,以免再生误会,便硬是受了谢宴的道歉,说道,“谢大哥,素云衷心祝愿你遇到更好的女子。”
谢宴没有接这话,转而提起,“我找同僚介绍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产婆何大娘,专门照顾孕妇,已经和她商量好了元宵节后过来照顾你,直到坐好月子。我和木川平时忙,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明芳年纪还小,遇事容易慌,你身子越来越重,怀的又是双胎,有何大娘照看会好些。”
姜瑜没想到他连这个方面都考虑到了,心里一暖,真诚道谢,“麻烦谢大哥了,素云感激不尽。我先进去了,你也赶快回去烤火吧。”
说完便转身打开房门进去了。
直到房内烛火熄灭,谢宴才转身离开,顺便把脸冻得通红还在堆雪人的明芳强行带回了屋里。
*
琅琊一个普通的小镇,佃户们聚集在一起,脸上全无过年的喜意,却是正在为地主家提高的地租发愁。
这几年灾害频发,地里的收成本就不多,大家连娶妻吃饭都艰难,现在王家那些人还要加租,简直是不给人留活路。
王家那边派人来给了最后期限,过完年要是再交不上,只怕他们全都要被抓去做苦力。
唉,愁啊!
*
京城,平康坊三楼一雅间。
裴钧煜和慕容风正相对饮酒。
两人举杯相碰,喝下一杯又一杯,互相较劲儿似的,喝得越来越快。
慕容风不小心被呛到,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见裴钧煜又要给他倒酒,摆摆手道,“我认输,认输,行了吧,不跟你这疯子喝了。”
裴钧煜接着灌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