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抱着昏昏欲睡的云奴,坐在院中石凳上翘首以盼,终于看见有人回来。
却是只有紫云一个人,面色酡红。
姜瑜等不及她走过来,起身向她快走几步,一靠近就闻到了她身上甜香的酒味。
紫云尚存几分清醒,笑吟吟道,“姜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周管家还没派人送冰来么?”
姜瑜往她身后看了又看,还是没有见着小玉的身影,急问道,“小玉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么,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她去哪儿了?”
她语速有些快,紫云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呆呆回道,“小玉?她,她没和我一起啊,还没回来么?不应该啊。”
原来她们走到半路,紫云就遇到了相熟的小姐妹邀她去闲话耍乐,她想着许久没跟姐妹们好好儿聚聚了,左右要去办的事情简单,吩咐两句罢了,周管家认得小玉,她自个儿去应也是使得的,心里便意动得很。
小玉也说自己一个人去没问题,然后她们就分开了,没想到她居然现在还没回来。
姜瑜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小玉一定是出事了,连忙叫了四五个人,让紫云带着一同出去寻人。
她本要跟着去的,走到门口时却教守门的下人给拦了下来,无奈只能转身回房去找那男人说情。
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撒娇哄他一番,没想到他却十分体贴地反过头来安慰她,“没事的,可能是不小心走岔了路,别想太多,你既要去寻,便找个识路的下人与你一道吧,免得人没找到,你自己也迷路了。”
姜瑜听了这话,稍稍放下心来。
却说这时入夜以后,三姑娘裴嘉苓的院子里突然传出了尖锐的哭嚎声,随即便有几个丫鬟分别小跑着去往不同的院落,紧接着后院几处本已休息的几个主子房里纷纷亮起了烛火。
没过多久,就有一从寿安堂出来的丫鬟着急忙慌赶来了望月轩,道,“奴婢请国公爷安,老太太请您现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裴钧煜应下后,换了身衣裳带着姜瑜出了望月轩。
还特地吩咐让熟悉府里的卓星带着她在府里找人。
他来到寿安堂时,里头正闹腾得厉害。
裴嘉苓靠在亲嫂子安氏肩上掩面“呜呜”哭得稀里哗啦,嘴里还不停哀哀唤着“芸香,我可怜的丫头……”
一贯在老太太身边贴身伺候的陈嬷嬷竟不在身侧,而是弯了腰跪在地上哭得厉害,不停喊着,“我的芸香,我可怜的芸香啊……”
好在有个丫鬟在她身边一同跪扶着,她才没有瘫倒在地。
康氏面色凝重的端坐在旁,衣着虽整齐端庄如常,面上却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睡意,憔悴的眉眼微皱,透着几分不耐。
其余一众人或坐或站,互相默默交换眼神,没人敢冒然出声。
见着裴钧煜来,除了康氏和老太太以外,众人起身行礼问好,而一直哭个不停的裴嘉苓和陈嬷嬷也总算停了声。
一直闭目扶额的老太太见着孙儿来了,叹了口气才道,“煜哥儿,你如今是一家之主了,平日里断的都是朝堂官司,今晚这事儿牵扯到我和你母亲,我们都不便做主,免得有失偏颇。正好你在家,便由你来断一断这后宅官司,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钧煜环视一圈后,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嗓音低沉,却具有穿透力,即使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也足以让在场所有人感受到其中不怒自威的威慑力。
可偏偏这时,哭得最厉害的两人都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二姑娘裴嘉妍主动站起来,有条有理地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裴嘉苓的贴身丫鬟芸香死了,得了疰夏之症,不治而死。
也就是中了暑气,活活热死的。
虽请了郎中,却不知怎的,迟迟未见人。
而这芸香恰好是陈嬷嬷的亲侄女。
陈嬷嬷一生未嫁,没有子女,娘家亲人因着一场天灾只活了一个侄女芸香,五岁就被她带进府里,八岁又被吴姨娘要到了裴嘉苓身边做贴身丫鬟。
她待芸香如亲生女儿一般,视她为后半生唯一的依靠。
现在人没了,怎能不伤心?怎能不讨回个公道?
陈嬷嬷缓了过来,直起身子声泪俱下地哭诉,“我这辈子,除了老太太,就芸香这么一个亲人了,她前儿个才刚陪我这个老婆子过完生辰,活蹦乱跳的,怎的说没就没了啊……”
到底是多年相伴多年的主仆,老太太看得眼眶湿润,不忍地撇过了头去。
裴钧煜问,“贴身伺候的丫鬟为何会中暑气?她病了多久?请的郎中又去了哪里?”
裴嘉苓擦干眼泪,回道,“自入了夏,就一天比一天热了,往年府里都有分冰的,今年我使人去找周管家领,他却说今年的冰少,不够分,便没给我们,偏我那院子又晒得很。尤其午间时分,屋里热得跟火炉一般,午间休息的时候,芸香那丫头心疼我,便在床边给我扇凉,自己热得浑身汗湿也生忍着,就这么一日日积了暑气,要不是我见她脸色不对,强令她休息,那傻丫头只怕还不吭声呢……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