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诗敏铁了心要进去,仰头狠瞪着卓星,“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阻拦本小姐见表哥,你可知表哥……”
卓星见她口无遮拦,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忙收回手,侧过了身子,不再拦她,“表小姐请。”
崔诗敏不屑睨他一眼,得意地冷哼一声,掀帘进去了。
裴钧煜躺在床上,还昏迷着,眉头不安的蹙着。
因着受伤之后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背后的伤口沾染了尘土,引发了疮疡之症,裴钧煜身上发了低热,一直在出汗。
崔诗敏见了,很是心疼,忙拧干一块湿帕子在他脸上动作轻柔地擦拭着。
裴钧煜陷在一个奇怪的梦里,正到处寻找离开的出口,却始终不得其法。
烦闷之际,他恍惚好像看见了姜瑜的身影,站在院子里那棵开满了花儿的海棠树下,正回眸对他盈盈一笑。
一身青蓝色的衣裙,像九天凡尘下来的仙女,美目盼兮,俏皮灵动。
他有些舍不得打扰这样的她,却又忍不住想靠近。
刚走近两步,他又倏的停了下来。
心里生出些害怕和忐忑,怕她脸上会再次出现那般厌恶冷淡的神色,怕她会说再也不想看到他。
犹豫间,他又好像听见姜瑜喊他的声音,她唤他“裴郎”,还问他“你怎么不过来,我摘不到最上面那朵花儿了,你过来帮帮我吧。”
她就那样看着他,情意深深,含羞带怯,温柔如水。
他心头豁然明朗,忘却要离开一事,迫不及待去追逐她虚虚实实的身影,却怎么也靠近不了她。
她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边。
他不甘心,乐此不疲地追着,寻着……
不知追了多久,一阵烟雾飘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也迷失了方向。
好不容易迷雾散尽,姜瑜的身影似也随那雾气一同随风飘散了。
他再也无法冷静,大声喊她,“阿瑜,阿瑜,回来,危险,阿瑜……”
一声又一声,无人应他。
他沿着烟雾飘散的方向继续追去,没走几步,一只脚踩了空,险些摔倒。
他定睛一看,前面竟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崖边掉落了一只白玉琉璃耳坠,他不知这是不是姜瑜的东西,但这耳环是姜瑜平日里惯常喜欢戴的样式。
他突然想到七巧节姜瑜被匪徒掳走的那回,也是掉了一只耳环。
他直觉姜瑜遇到了危险。
一想到她有危险,裴钧煜的心像突然被一只手用力掐住,痛得他几乎难以呼吸。
明明事情已经过去许久,那晚他找到姜瑜时的情景却时时盘桓在脑海里,不仅挥之不去,还越发清晰。
他闭了闭眼,不忍再想那双绝望荒凉的眼睛。
迟来的懊悔涌上心头,裴钧煜把那耳环紧握在手心,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上回他没能及时护住她,这回他绝不会再丢下她一个人。
崔诗敏看着神色不安的裴钧煜,握住了他紧攥成拳的手,柔声轻唤,“表哥,我是诗敏,我在呢,我在呢……”
她试图打开他的手,让他放松下来,还使了些力气去掰,却怎么也掰不动。
又听他嘴边呢喃出声,神情痛苦,崔诗敏听不清他说什么,便支起身子贴近他唇边。
待听清他口口声声唤着“阿瑜”时,她马上想到了那个叫林瑜的婢女。
前不久她去潞国公府时,崔诗情还提起了这个丫鬟。
闲聊时,她在老太太跟前提了一嘴,老太太却说他院儿里不曾有过一个叫“林瑜”的丫鬟。
如今细细想来,当时老太太的脸色好像是有些不大对劲儿的。
原来这个丫鬟果然不简单么。
想也是,能让主子对她牵挂至此,恐怕手段了得。
但她与表哥从小一同长大,难道还不如那个丫鬟在表哥心里的分量么?为何表哥连昏迷了都还在想着她。
明明前些时候,表哥还写信与她诉衷肠,委屈和嫉妒顿时涌上心头。
随后又想到自己与萧成安的婚事,更是悲从中来,压着嗓子低低哭出了声。
裴钧煜跃下悬崖后,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拉回了现实。
听见有女子的哭声,在梦中遍寻姜瑜不到的恐慌让他下意识以为是姜瑜在哭。
迷蒙睁开眼,见有人在床边掩面低泣,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他顾不得身上还有伤,赶紧起身把人抱住,安抚道,“别哭,阿瑜,别哭,发生什么事了,有我在呢,你一哭我心慌。”
声音还带着受伤的虚弱,语气却温柔缱绻,宠溺至极。
崔诗敏愣住,哭声都停了,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表哥有这么对她说过话吗?这还是她认识的表哥吗?原来他私下对心爱的女子是这般模样吗?他竟真对一个卑贱的丫鬟上心了吗?
裴钧煜迟迟没听见姜瑜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低头就要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时,怀中人的模糊轮廓映入眼帘——竟不是姜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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