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国公府。
门前大路的青石板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马儿叫声,一双健壮的马蹄高高扬起。
门口的小厮远远见着两道疾驰而来的身影,赶忙三两步走下台阶来迎。
“国公爷,您回来了。”
裴钧煜利落下马,将马鞭丢给小厮,便阔步直奔老太太的寿安堂去。
正在听陈嬷嬷回话的老太太见着本应在猎场的孙儿突然回府,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裴钧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四周,见祖母这儿风平浪静,缓了一息,才拱手请安,“孙儿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神色变了变,陈嬷嬷赶紧抬手示意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下。
“煜哥儿,你不是随行春猎去了,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裴钧煜冷冷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陈嬷嬷,直言道,“猎场里一切安好,孙儿是听说陈嬷嬷方才带了几个人气势汹汹地从孙儿京郊的宅子里带走了一个人,这才特地回来问问怎么回事,孙儿的人平日里疏于管教,不大识得礼数规矩,恐扰了您老人家清静。”
老太太和陈嬷嬷闻言,脸上都是一惊。
老太太愣了一愣,懒懒歪靠着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精明又怀疑的目光落在眼前孙儿高大的身条上,来回认真地打量了几遭,又在他熟悉的脸上看了几道,确认这是自己那个向来克己复礼、行事周正的孙儿。
瞧瞧,听听,什么怕扰了她清静,说得好听。
这字字句句分明都是偏袒和维护,她还没怎么着呢,看这架势,是着急忙慌地回来与她兴师问罪呢。
待明白过来他竟是为了那半路逃走的贱蹄子专程回来的,老太太当即气得重重拍了一下边上的小几,连带着案上的青釉莲瓣壶盏都跳了一跳。
杯盏碰撞间发出轻微又清脆的响声,激起一阵蓄势待发的风浪。
“煜哥儿,你在说什么疯话,这许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其间隐含之意,祖孙二人心知肚明。
裴钧煜神色不变,不慌不忙道,“祖母息怒,孙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人现在在哪儿?”
眼看着平日里最是和乐不过的祖孙二人闹得有些僵了,陈嬷嬷连忙走出几步,福身请罪,“国公爷息怒,姜姑娘现如今不在府上,老奴把她带过来的时候,她自个儿在醉仙楼里跑…跑了,发散了人四处去寻,可到现在都没见着她人影。”
愈低的话声中透出几分心虚。
“什么?她不见了!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裴钧煜脸色冷沉几分,语气骇然。
陈嬷嬷连声叫冤。
裴钧煜自没有耐心听她解释,扬声叫了卓星进来。
卓星看了一眼老太太,低声禀告了府中影卫的话。
裴钧煜却有些不信,疑心是老太太把人藏起来了,姜瑜这样脆弱的姑娘,哪儿有胆子自己逃跑。
没带进府里,不代表没有把人藏在外头。
陈嬷嬷明显能感受到裴钧煜的怒火,赶紧又把几个同去的婆子叫了进来。
问清楚姜瑜失踪的细节以后,裴钧煜才确认姜瑜确实是自己悄悄离开了,便转身大步出了寿安堂。
半个时辰后,四处寻找的影卫在宅子、铺子、大佛寺等姜瑜常去的地方都没有见着她的身影。
裴钧煜这才有些慌了。
姜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是再遇到什么歹人……
后果不堪设想。
片刻后,城中闹市突然有一伙江洋大盗光天化日劫走良家女子,引起百姓恐慌。
官府和大理寺全数出动,连各处市吏都发动了起来,时刻关注着自己负责坊市的异动。
与此同时,城门关闭、渡口停船,官府悬赏提供贼人行迹,严令务必尽快抓到贼人。
其中,姜瑜失踪的醉仙楼便是着重搜查之地。
两个收了姜瑜银两替她拦人的伙计在裴钧煜面前,把当时的每一处细节都吐露了个干净。
按照伙计所说一路寻过去,却又断了线索。
茶棚里,姜瑜面对谢宴愈发大胆外露的示好,也越来越无措,只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些,再快些。
眼看着三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等船离岸,她便算彻底告别过去,重获新生了。
却不想突然来了一队衙门的官兵,不仅把船上的船夫都叫了上来,还把渡口围了起来,说是今日不让行船。
姜瑜直觉不好,想了想,应是碰巧,又暗道自己倒霉。
谢宴看着这样的情形,皱了皱眉,心里也有些隐隐的不安,“姜姑娘,看这架势,你今日恐怕是走不得了,不如先去我那儿暂住一晚上,明日再来。”
姜瑜却不想再与他有牵扯了,“不必了,谢大哥,你今日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为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况且你先前帮过我,我现在不过……”
姜瑜不等他说完,出声打断道,“谢大哥,若说要还我的恩,你早便不欠我的了,现在反而是我欠你多些,真的不用了。”
谢宴听了这话,却突的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