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曦眸光闪过微芒,侧眸看向姜花衫。
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下一句是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意思是说,作为国家的管理阶层道德修养很重要,物质利益并非是一个国家的最大财富,“仁义”才是。就像拥有百辆兵车的大官员,他们宁可自己花钱养着臣子们,也不让臣子们出去搜刮百姓。
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都是此类道理。
而萧澜兰恰恰就踩了家族红线,她一味向下施暴失了仁义,总有一天会让沈家成为民众口诛笔伐的国之蛀虫。
沈庄见微知着及时扼杀在情理之中,但沈兰曦万万没想到,他们之中竟然是姜花衫最先明白其中深意。
少年思绪复杂,不由多看了姜花衫一眼。
原以为爷爷是因为偏心才急着要处理,现在看来倒是他狭隘了。
傅绥尔忽然两眼发光,“爷爷,这题我会!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说的就是国之利器应该重仁义而非利益。”
众人微微一愣,倒不是大家不知道这个道理,而是没想到傅绥尔竟然也懂,平时最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人竟然出口就是孔孟大道?
沈眠枝脸上的不可思议甚至都没来得及隐藏。
沈庄欣慰点头,随即目光凝视看向众人,“你们记住,骑士的剑可以屠龙不可以杀鸡,国王的权杖可以驱动战争不可以杖杀老妪,你手里权力一旦向下输入,荣耀必将被踩在脚下。”
六人神情凝重,表情肃穆,“是,爷爷。”
沈庄,“我还是那句话,沈家可以给你们权力,但如果你们用不好,沈家随时都会收回来,不管是谁都一样!”
“是,爷爷。”
沈庄脸色稍稍缓和,“行了,希望你们都别让爷爷失望。其他人都出去,小花儿留下。”
“是。”
五人不约而同打量了姜花衫一眼,默默退出了茶室。
出了茶室,傅绥尔一秒变脸,冲上前猛地推了沈眠枝一把,沈眠枝勉强稳住身子,脸色极其难看。
沈兰曦脚步一顿,目光淡淡,“绥尔。”
傅绥尔碍于还有人在场不好发作,抬手指了指沈眠枝,“以后别指望我再信你一次。”说完直接无视沈眠枝冲了出去。
沈眠枝脸色苍白,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沈兰曦犹豫片刻,走上前,“回去休息,绥尔的话不必太放在心上。”
“呵!”沈清予嗤笑了一声,弯腰凑近沈眠枝,“你是要当菩萨吗?这么慈悲心肠?”
沈眠枝眸光怔动,有些无措看着沈清予。
姜花衫的手里的证据一出,不但揭露了萧澜兰的恶也证实了她的愚蠢,大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都心知肚明。
“沈清予。”沈兰曦语调不轻不重,但明显已经有警告意味。
沈清予懒洋洋直起腰,斜睨了沈兰曦一眼,“兰曦哥,提醒你一句,爷爷说的是‘仁义’,不是假仁假义。”
沈眠枝脸色霎时苍白如纸。
沈归灵微微点头,一言不发越过众人。
沈清予眼眸微眯,盯着沈归灵的背影,若不是他,这件事只怕已经被沈兰曦以大局为重压下了,沈归灵几乎从不在明面上得罪沈兰曦,这次是怎么呢?
他就这么笃定爷爷一定会管?亦或者他早就看透了这件事的本质?
*
茶室。
“小花儿,你跟我来。”沈庄站起身,把姜花衫带到屏风后。
姜花衫扫了一眼案台的茶盏,坐在了原来沈清予的位置。
“爷爷,您有话跟我说?”
沈庄点头,他是有话要说,可当他对上姜花衫那双桃花眼时,忽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姜花衫不解,“怎么了吗?爷爷?”
几经沉默,沈庄抛下心中腹稿,认真问道,“衫衫,你想做爷爷的孙女吗?”
姜花衫愣了愣,立马点头回道,“爷爷怎么这么问?我当然想啊。”
沈庄眼中隐隐有些愧疚,“那你可知?爷爷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把你纳入族谱?”
姜花衫微有些怔忡,这个问题她上一世就已经想通了,只不过那时她已经没有机会向爷爷求证了。
她略有些犹豫,“爷爷是怕我会有危险?爷爷想保护我?”
犹豫并非对自己的回答不自信,而是她不确定要不要现在说。
沈庄眸光微顿,神情既有欣慰又有懊悔,“你是好孩子。”
姜花衫释然一笑。
她想的果然没错。
一旦纳入沈家族谱,就代表她拥有沈家资产的分配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性是不可考验的,如果她没有自保的能力,极有可能在不知情的局面下被暗杀,沈兰曦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家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老爷子也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把沈兰曦藏去清虚观七年。
沈庄默默从口袋里拿一只耳麦放在桌上。
姜花衫脸色凝重,这是……她当初在襄英杀手身上扒下的那只?
沈庄,“爷爷查了,这批杀手是偷渡来A国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