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郡主去城南了。”
夷安长公主听着下人的汇报，拿杯子动作微微一顿。
一旁的何嬷嬷也觉得奇怪：“郡主今年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韩茵的墓地就在城南，每年的八月，乐佳郡主都会去那里祭拜她。
“她应该是想她娘了。”
夷安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宁儿看着好像每日都开开心心的，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其实那些事情，她一直很在意。”
何嬷嬷知道夷安长公主说的是什么，但她没有说话，那些事情不是她一个奴才可以插嘴的。
夷安长公主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
“罢了，由着她去吧。情绪能够发泄出来，总比憋着心里好。若是一直憋着，容易憋出毛病来。”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如果孙女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反而更担心。
万幸的是，孙女现在已经有了志趣相投的好友了。
若真有什么不能对他们说出口的心事，至少还有沈家和周家的丫头能够开解她。
*
马车在城南的山地停了下来，侍书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郡主，我们到了。”
“嗯，那我们走吧。”
乐佳郡主将帘栊撩开，屈膝下了马车。
小韩氏的罪已经定下来，也已经被收押了。
关押她的地方与寻常牢狱不同，是专门用来收押犯罪官眷的内狱。
那个地方，进去容易，出去却难。
小韩氏进去以后，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还有江晋荣，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悔将小韩氏送进内狱了，听说他又大病了一场。
这些消息对乐佳郡主来说都是好消息，她恨不得江晋荣从此一病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这些消息，乐佳郡主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城南看看她娘。
一行人绕过翠绿的山林，朝韩茵墓碑的方向走去。
韩茵一向喜欢清净，她的墓地也选了一块清净的地方。
走着走着，乐佳郡主的脚步蓦地停了下来。
她看着不远处的身影，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他来干什么？
*
江晋荣把极品一一摆出来，又拿出酒壶斟了两杯酒：“韩茵，我来看你了。”
他把其中一杯酒放在自己面前，另外一杯酒则洒在地上。
“最近总是梦见你，想来想去，我还欠你一声对不起。”
江晋荣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似乎说出一句话都要耗费许多精力。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如今我也自食恶果了。”
疲惫的一声叹息，江晋荣又涩然开口：“我总是觉得母亲更看重大哥，她反对的事情，我偏要去做。你对我冷冷淡淡的，我又觉得你没眼光。”
“现在想来，你们看不上我，其实也挺正常的。就连……阿宁也看不上我。我确实挺混帐的。”
江晋荣拿起面前的酒杯，又洒在了地上。
“最近我梦见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也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每次醒来脑子总是晕乎乎的。”
在大牢里看过小韩氏之后，江晋荣就大病了一场。
病好后他就时常做梦，梦见许多从前发生的事情。
一些，他早就已经忘记的往事。
因着指腹为婚的关系，江晋荣童年有大半的时间是跟韩茵一起过的。
韩茵小时候性子皮得很，后来才变得冷清了起来。
其实江苡宁跟韩茵很像，两人都是那么倔。
江晋荣沉浸在过去，缅怀一般，说起了旧事：“你喜欢吃枣，我们还一起爬过枣树。底下一群人围着，生怕我们摔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韩茵的样子在江晋荣心里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可随着连日来从梦中忆起的琐事，韩茵的模样竟又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每次从梦境中挣扎醒来，江晋荣总是有些恍惚。
脑海里一半是原配妻子的模样，一半是那遥远的往事。
江晋荣又倒了一杯酒，洒到地上。
“当年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闹到你跟前……阿宁恨我也是应该的，确实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愤怒的女声打断了——
“人都死了那么久了，现在跑来说这些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