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武媚娘的男人真还挺能干的。
转正不久后,从乡林业站调到了县城。因为工作忙,离家又远,不能时常回家,家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了老婆武媚娘。
田间地头、鸡鸭猪牛,外加还有仨个娃,哪样都得指望着武媚娘那双手,她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三头六臂。
偏偏越忙越乱。有一天,二丫头阿娟摘杨梅摔了个小腿骨折,这可把武媚娘急坏了,着急忙慌背她去了村医那。
村医给上了石膏板并敷药了。
小孩子愈合能力强。不到两个月,二丫头的腿基本痊愈,但武媚娘看她走路还是有点瘸,想着不放心,决定带去县医院检查。
把家里的活儿托付给一个妯娌后,武媚娘骑了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带着二丫头去了城里。本想着让男人陪她一起去医院,便去了男人宿舍,却发现男人不在家,屋里却有一个陌生女人在做饭。
啥也不用说了,武媚娘自己带着二丫头去了医院。
片子检查结果出来,骨头接偏了一点点。武媚娘问怎么办?医生说要么算了,就一点瘸,也不怎么看得出来;要么敲断重接,但会很痛。
二丫头听说要重新接,一嗓子嚎开了。
武媚娘根本不管女儿愿不愿意,还是决定敲断重接。再痛也比大了当瘸子好。
因为武媚娘的狠绝,二丫头的脚没带任何残疾。
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做得到的。慈母好当,狠绝才是对一个母亲最难的考验。
二丫头的腿痊愈的时候,暑假也快过完了。武媚娘又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进城。
她这拖家带口的出现在男人面前,把男人也给整懵了。武媚娘说城里教学质量好,就带着丫头过来读书了。
男人发飙了,就三十平的房子,咋住?就那么点工资,咋花?
仨丫头吓得大气不敢出。
武媚娘也不管,拉着仨丫头去工地上捡了些木板,再去买了几块石棉瓦,“乒乒乓乓”把房子档头的走廊围了起来,上面盖好石棉瓦,一通鼓捣,就成了一个小厨房。然后把房间用木板隔断,用几张报纸裱了裱,就成了两间房。再买了一张上下铺的床,一家五口凑合着也就挤下去了。
男人下班回来看到家里成了这个样子,这回可不再夸武媚娘是个田螺姑娘了,说她是个神经病。
武媚娘也不搭理男人,独自在厨房做饭。
男人因为生气,也不交工资给武媚娘。
武媚娘进城之前不是把家里的猪牛啥的都卖了嘛,想着那就靠着那点本钱开始做生意。
可做什么生意呢?
研究了好几天,她发现城里人进屋都换拖鞋,尤其是悄然兴起的毛线拖鞋很受欢迎,这个东西对于喜欢手工的武媚娘而言,多看几眼就会了,她就认定了这个毛线生意。
于是,第一件事就是去废品店淘了辆板车,开始了她的摆摊生涯。
男人见她吃了秤砣,没办法,只得认了。
武媚娘的生意其实很好,但她总是男人面前装可怜,各种办法管男人要钱。于是,男人就更加瞧不起她了。
武媚娘就那么忍气吞声了十多年,直到仨个丫头全部参加工作。
男人最后的一次福利分房,又没有分到指标,武媚娘觉得很是奇怪。后来,她才知道是男人把指标让给了他的相好,就是她带着二丫看腿在家里遇上的那个女人。
女人得了便宜还要在她面前卖乖!
“没事儿,反正我们也不需要那样的小房子,我们打算自己修大房子。”武媚娘对男人的相好说。
这个话自然传到了男人耳里,男人骂她不知天高地厚。
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媚娘真的偷偷地在河西买了一块地,修了四层楼房带四个铺面。
只可惜房子还没竣工的时候,男人得了尿毒症。
房子竣工后,武媚娘领着男人和女儿打开房门的时候,把他们的眼睛也给亮瞎了。
那个时候河西还没开发出来,地皮确实便宜,可五层楼算下来也得大几十万啊。
男人问她哪来的钱?
武媚娘这才告诉他是自己挣的。说她可惜进城迟了点,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是个体户最好挣钱的时候,但凡稍微肯动脑子的人,都挣着了钱。她错过了最佳时期,但她的手艺好,态度好,生意还是做火了,好的时候,她一天就能挣上男人一个月的工资。
男人惊讶得眼睛都转不动,自己居然还好意思老嘲讽她不是做生意的料。
连女儿也想不明白母亲为啥会这么做?
武媚娘说我要是在你爸面前邀功,他还会拿钱出来养家吗?他家那么多穷亲戚不会来找我借钱吗?所以,我管他说啥,我自己兜里有钱心里有底,我就是不告诉他我到底挣了多少钱。
她当然得连女儿一块儿瞒了,小女孩哪能藏得住事。她也是想告诉女儿得有点心劲,什么事情看在眼里就行了。在人世间行走,让人一眼就把你给看穿了,不就任由别人拿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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