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于打扫。
由于看不清,眼镜医生上手在镜面上抹了好几下,留下数个手印,灰白的指纹印在那,像印在人的脸上。
眼镜医生很崩溃地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伱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镜子里的人类以同样的表情嘴巴张张合合,卫生间里回荡着人大喊的回音,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镜子里的“自己”就是人类本人,没有那些想象中的异样,例如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忽然诡笑起来,或者忽然张开口开始说话。
“为……为什么是我?所以为什么是我?”眼镜医生想不明白这件事,“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如果白僳现在在人类对面,他可能会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人类比较倒霉。
运气不好还落了单,就被怪物所选上了。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原因。
眼镜医生喊了半天,提高音量给自己壮胆,发泄了许久,镜子中也只有他一人的表演。
不……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所住的房间隔音并没有那么好,不然也不会发生时常能听到楼上的脚步声,偶尔会听到隔壁的说话声。
但是,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死一般的寂静。
“呼……呼……呼哧。”这一次不是有人在眼镜医生的耳边呼吸了,而是他感受到的一直都是自己的喘息声。
怪物走了?不,他没走,他还在看着。
人类清楚地有这样的意识,他撑着水池的五指越发用力,仿佛要把瓷质的水池边缘抠出几个孔洞来。
当然了,以人类的力气完全做不到,眼镜医生除了让自己的手变得疼痛外,什么都达不成。
无能狂怒了一番,人类开始变得疲倦,岌岌可危的精神拉紧又松弛,就在他以为幕后的怪物消停了,他可以回去闭目养神逃避现实时,他的身体动了。
再一次,不受控地,眼镜医生看到自己的身体朝洗手间外走去。
嘴巴张合不了,他说不了话,只能发出一些咕噜噜的气泡音,等再走了几步,他连这声响都发不出了。
人类仿佛又被踢出了控制权,被关进了狭小的笼牢里,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着自己的身体行动。
倒不是前半夜白僳不想过来,实在是陈梓的疑问有些多。
短发女性说她晚点还要和局里联络一下,于是便抓着白僳复盘白天发生的事,她着重问了自己那会有点走火入魔的状态。
即便白僳兴致缺缺,但他还是答了。
精简过的回答也使短发女性满足了,她回了房间后,白僳这才彻底空闲下来。
空闲下来后,他隔着老远看了眼精神病院的医生。
人类的睡眠并不好,肉眼可见的,能听到房间内外都有点动静。
人类的眼睛看不见,但白僳能够看见。
于是他让人类坐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遭的灵异比较敏锐,在眼镜医生传来了古怪的气息后,它们便全都逃窜走了,只留下人类医生一个人在那独自表演。
看了会,白僳在观察人类。
很真实的,人类面对怪异时的普遍反应,惊恐害怕歇斯底里等……人类不是没有疯,而是怪物用一根蜘蛛丝牵住了对方。
看久了观察完了,怪物决定进行今晚的行动。
“你不值班吗?”人类自言自语地说起来话,“哦,你被安排休息了,欸……那有点可惜。”
好似被关起来的人类完全不知道可惜在什么地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走到门口。
像是要打开门,之后身体意识到了什么,折回去把外套和鞋子穿上。
然后,“眼镜医生”站在了那。
半晌,他又自言自语起来。
“眼镜医生”说了几个名字,一个个名字从他的口中吐出,最开始是昨天一同值班的两人的名字,再是一些医院熟悉的人,最后是他不怎么往来或者说是讨厌的人的名字。
披着人皮的怪物……讲这些干什么?
白僳一个个点过去,凡是他念到名字的人今天都没有轮到值班,能够在这住宿的楼里被找到。
他是有点可惜的,没想到这精神病院这么关心员工的心理状况,给人安排了休息。
原以为能用人类的身份再在医院里兜几圈……算了,也没什么问题。
白僳用着眼镜医生的面容挤出了诡异的神情,他生怕躯壳里的人类看不见,特意对着有反光的镜面笑了出来。
意识深处的人类不寒而栗。
“那就挑你讨厌的人吧。”
“反正……你也讨厌他不是吗?”
人类目睹着自己的身体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走下了楼。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晨光再一次穿破了白蒙蒙的一片迷雾,将精神病院从黑夜的死寂中拽出,拽向了具有些生气的白天。
然而,今天必然是不平静的一天。
因为精神病院死人了。
可能说这间精神病院死人来说是间再正常不过的事,但绝对不会死得这么惨,还死得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