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伊:“……”
她有这么无理取闹吗?
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盛南伊比黑暗更沉默。
非要闹是吧?
自己闹去吧。
沙发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起来了,他倒水了,他朝她走来了,他打开了床头灯……
他还说:“睡不着就起来吃药。”
戴着眼罩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不吃。”
“睡不着也不能干熬,真当自己很年轻,熬夜通宵第二天依然精神抖擞活力四射?我看过了,你吃的那些助眠的药物副作用比较小,忽略不记……”
喝过酒的缘故,嗓音格外醇厚,语调舒缓,流淌在静谧的夜晚,是种奢侈的享受。
她却有些气急败坏,“我说了不吃,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吃药!”
从那年车祸后,她的药就没断过。
消炎的、止痛的、安眠的、抗抑郁的、抗焦虑的……按筐计算。
吃得她的嘴巴、她的血液、她的人生都是苦的。
真丝眼罩遮住半边脸,他看不到她真实的表情。
而她也看不到他攥着水杯的手倏然收紧。
水杯隐约出现裂痕,有丝丝缕缕的水渗出。
眸底痛色弥漫,傅承屹努力压制下涌动的情绪,艰难扯唇,“好,不逼你,睡前别想太多,放空心思。你要觉得我吵你睡觉,我就去门外待着。”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不敢逼太紧又不敢放太松的起点。
谁知下一秒,盛南伊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傅承屹,你话怎么这么多,还让不让人睡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傅承屹低眸凝着蜷缩在被子里的女人,轻笑,“你的意思是我能睡屋里?”
“随便。”
“随便的话,那我就睡在你身边了。”
傅承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床,把她圈在怀里。
盛南伊不是特别喜欢,也不是特别反感,保持背对他的姿势。
性子强硬,脾气执拗,身子却软得一塌糊涂。
他贪恋地感受她的娇软。
一想起她危如累卵,本该欢喜的心又生生裂开口子,丝丝缕缕的疼痛逐渐占据感知。
他刻意压低嗓音,“盛南伊,晚安。”
自首次道过晚安后,傅承屹一直坚持,有时是语音条,有时是文字。
可能前几晚也说过,只是当时她累得睡过去了。
第一次以清醒的状态被抱在怀中听他道晚安,感受多少有点不同。
身体好像有某处突然变得柔软。
然而在下一秒又僵硬了。
那人贴在耳边说道:“盛南伊,我爱你。”
他先前也说过,没这么郑重其事,也不是在日常时刻。
她心神微动,很想说些什么,怎奈酒劲儿上来了,从昏昏欲睡到入睡用了不过十秒。
早上被闹钟吵醒时,床上只有她一人。
关掉闹钟,打开手机,看到傅承屹的消息:【有事回瑾市,记得想我。】
盛南伊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她为什么要想他?
赖床时,脑海中隐隐约约闪过一些画面。
好像傅承屹昨晚说了挺多,可她想不起来了。
——
时隔一天去公司,不见异常,处处异常。
所到之处,员工各就其位、各安其事,可用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来形容。
小赵前来汇报,眼睛往前不敢直视她。
小董倒是敢看,还左看右看生怕遗漏细节,然后一脸花痴笑,等她要问什么又捂脸跑了。
例行会议上,汇报的高层各个嘴巴安了马达,硬生生把俩小时的会议缩减到一半。
……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别说是她了,哪怕首脑绯闻,也逃不过茶余饭后谈资的命运。
以往绯闻缠身,她浑不在意。
可这次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这个流量她婉拒了哈。
她在公司度过了无比漫长的一个上午。
午饭时,傅承屹打来电话。
她兴致缺缺地嚼着龙井虾仁,“干嘛?”
“想你了。”
“……”
“盛南伊,我爱你。”
“咳咳……”
盛南伊捶胸顿足地咳了好久,才把呛进嗓子眼的虾仁咳出来。
很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就是不知道今天要是呛死了,该找厨师还是傅承屹索命。
那边,男人一直念念有词,连海姆立克急救法都科普上了。
她都怀疑再不回他,急救团队就要入场了。
盛南伊喝口水压压惊,“呛了下,没事了。”
“伊伊,你是喜欢我直接一点还是委婉一点?”
“……”
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或者我该问,你是喜欢我表达含蓄行动直接,还是喜欢我表达和行动都直接?”
“……”
她能不选吗?
盛南伊生无可恋地把龙井虾仁推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抱着水杯咕咚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