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一见面,百里隽便急不可待想要将道士引见进来。
郭皇后低声斥道:“急什么?你身为太子,喜怒不可现于常人面前,小心别人拿捏住把柄,本宫曾教过你的,难道竟忘了不曾?”
百里隽低首解释:“儿臣只是着急父皇的病症,御医们开的药天天服用也不见效果,不如试一试这些旁门左道……”
“你也知道是旁门左道?什么阿猫阿狗都领进来,万一对你父皇有危险怎么办?”
“儿臣没想那么多……”
百里隽只是看着父皇整日整日的躺着,四肢无法正常行动,连伸手喝口水都成了困难,心中难受。
小时候带着他在马场上驰骋的父皇,终是不见了。
郭皇后也发觉话说重了些,静默了几秒问道:“那道士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属哪座道观的?他私底下,可曾与哪些人有过交接?你都查过了么?”
百里隽又是一怔,回答的声音也越渐低小:“他叫白眉道人,其他的儿臣……儿臣只想着父皇快点好起来,不曾细问。”
见郭皇后脸色一沉,当即就要发怒,赶紧添话解释说:“那白眉道人确有几分本领,今日只与儿臣见过第一面,便知晓儿臣这几日来常有梦魇,连梦魇的内容都叙述的一模一样!儿臣见他当真是修行之人,才想着领进来让母后先过目,要是母后觉得不妥,儿臣便遣了他回去……”
瞧着百里隽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模样,郭皇后微微挺着下巴,些许无奈道:“罢了,宣进来吧。要真是能让你父皇好起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百里隽脸上一喜:“谢母后!”
当即就召见白眉进入内殿说话。
虽头一次进入奢华贵气的宫廷,见到权利滔天的贵人们,白眉一点儿也不慌乱,他本就是修行之人,懂点高深莫测的东西,并非真的是无能之辈。
郭皇后细细打量跪在下方的人,柳眉轻挑,颇不在意。
太子则让他上前几步,来到龙榻前查看圣上的病症。
白眉静静端详了半晌,见圣上早已是枯死之相,身子也消瘦的不成样子,可他脑袋清明,时而还可以说话,也不算是彻底的废了。
“怎么样?我父皇还有救吗?”
“圣上乃是天子,又有民心所向,自当福寿绵延。”
福寿绵延?
百里隽不懂其意。
“既如此,为何还会受病症困扰?”
白眉道人抚了抚胡须,伸出两指在老皇帝的额上画了个符,嘴里还低声呢喃着什么。
接着俯身在老皇帝的耳侧留下一句话,才缓缓收回手来。
下一秒,龙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幽深浑浊的眼眸中,依稀还带着独属于帝王的凌厉。
郭皇后不知道这个道士在搞什么鬼,可看到老皇帝幽幽看来的眼神时,心中未免有些发慌。
“你这臭道士,莫不是装神作怪?来人,将人带下去杖毙!”
百里隽阻止:“母后不可!”
“他明明就是坑蒙拐骗之辈,你身为太子为何如此相信他?”郭皇后冷声质问。
百里隽仰首殷切恳求:“不管他是坑蒙拐骗也好,装神做鬼也罢,只要能让父皇有好转,有何不可呢?”
“你还真是……榆木脑袋!”
郭皇后拢在云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无奈的侧过眼眸,有些气愤自己怎么生出百里隽这样仁心大发的儿子?
“太子……”
龙榻上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喟叹,百里隽忙守在他身侧,焦急的问:“父皇,儿臣在!”
“送白眉道人出去。”
“是,父皇还有什么要说?”
老皇帝干涸的嘴唇微动:“我感觉体内有一股热乎乎的气体在窜动,很舒服。”
百里隽和郭皇后俱是一愣,纷纷看向白眉,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便知他有几分真功夫。
“陆渊启程了么?”老皇帝又问。
“后日离京。”
“好……好,在朕离去之时,绝不会给你留下烂摊子。”
百里隽心中难受,握着老皇帝的手安慰道:“东南那边,儿臣也可以平息的,父皇享受天伦之乐就行了。”
老皇帝无声笑了笑,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在郭皇后身上,隐隐威严,无数想说的话化作了无言。
“圣上若想活动四肢,下地走路,需要以阳气相补,血肉之躯相供。”白眉从怀中掏出一张符文,上面写着两行生辰八字,他将符文递给百里隽,叮嘱道:“这个生辰八字的人,血液能补圣上阳损,且滋补血肉。虽说不能回到从前,但好转个三四分,不在话下。”
百里隽看着生辰八字没有说话。
这是要……以人血相补?岂不是很残忍?
白眉观察他的神色,好奇他会如何抉择?
世间最仁心柔和的太子殿下,曾亲历战场,救助灾民,会不会因为给老皇帝延长寿命而杀人取血呢?
白眉猜不到,世间本就好多事猜不到。
紫金宫内的事定,有老皇帝的吩咐在前,百里隽亲自将他护送出宫。
纵是郭皇后再不喜欢这个臭道士也没办法。
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