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墨一案,推出的那些人刑部处理起来颇费功夫。
他们阻挠的原因不是因为这案子有多棘手,或是突然可怜这些替罪羊。
全是针对刑部尚书谢南汐之举,为了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女官一点下马威。
这段时间,刑部大小官员皆忙碌得很,做这些得罪人的事还要被阴阳怪气的谴责,六部之内谁都不配合,揶揄孤立刑部众人,渐渐地,心中不满者颇多。
但无论如何,大家都不愿意旧案重提,时间期限内最终还是会把人交给刑部,南汐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但她无惧。
起初,还会有刑部官员故意拖延案宗,出言不逊,更有甚者,直接放话不服气一个女官踩在自己的头上。
对付这样的人,南汐从不手软,一律不再重用,或是直接上书陛下,调换人员。
本以为案子迫在眉睫,正是用人之际,南汐定会有所顾忌。
办案子的人都没了,她的差事办不成,自然也会让皇上不满。
却没想到,她直接调府中暗卫来刑部协助,这些人,个个武力高强,特别是领头那位名叫谢七的,一天抓回来的犯人能赶上刑部一个小队了。
他们想不明白,一个暗卫何来的本事,怎就让那些整日为难人的官员心甘情愿地将人交出来。
甚至于...一句抱怨的话也不敢多说。
如此,案子进展迅速,比刑部大罢工之前还来得顺利。
那些人,一个...两个...三个...全都自请了责罚,乖乖地回来办公了。
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南汐退让,却没真想丢了自己的饭碗。
而如此雷霆手段,更是让他们不敢再随意以下犯上,对待南汐也变得恭敬有加。
上下如此“齐心”,倒真应了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的兵法名言。
只要有一人松动,这个原本就松散的联盟会立刻土崩瓦解,士气全无。
而那第一个请罚的人,是南汐在刑部安插的心腹。
他顺应着大家的不满,打入这些人的内部,继而又为了这个要赶南汐下马的计划,开出了一条口子。
暗卫在明,使他们明白,南汐手中有权有力,不会被裹挟。
心腹在暗,于内部散播会失去饭碗的焦虑情绪,继而一网打尽。
而李星昀被晋王以重病为由扣在府中一扣就是半月,晋王势要他从这个案子里干干净净地摘出来。
南汐明白李星昀在这其中的位置有多么为难,除了例行公事以书信慰问病情后,并未逼他回来。
除了沈家,这案子难得的也牵扯上了当朝丞相盛家。
盛淮中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两袖清风不说,这个案子,他也是最支持南汐所为的。
柳问持身中正,满腹经纶,但家道中落,无人愿意援手。
只有他,机缘巧合,得了柳问写的诗,大赞其才,邀入府中,更有了结为忘年交的佳话。
得盛淮中赏识,柳问科考的卷子才能抵达上听,殿试之上大放异彩,得以为官。
要不是盛锦已经入宫为后,恐怕,他倒是想让如此君子娶自家女儿,此人富贵比不上天家,自然没有皇上与齐王那般对盛家有助力。
但胜在人品才学,实在难得。
盛淮中惜才爱才,即便官场沉浮多年,一直也留有些读书人的气节。
先帝病重托孤,也是想让盛淮中匡扶幼主,肃清不正之风。
但…
这朝野实在是烂得太久,损了根基。
盛淮中有心却也无力。
他本就在其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一个处理不当,必遭到反噬。
看到南汐立于满朝文武之间,虽为女子,所说出的每一个字却掷地有声,发人深省。
盛淮中对她很是欣赏,特地在早朝之后,主动与她说起这次贪墨之人该如何定罪的建议。
“若有什么帮的上忙的,谢大人尽可开口,老夫屹立朝堂多年,这些人若是不配合,老夫自当出马。”
南汐有些为难地将那名录递给了他,低眉拱手道:“丞相大人心系朝野,但…我朝律法,您当避嫌。”
盛淮中不解此话何意,皱着眉头接过那名录翻开,结果这首页之上的人名让他当即大怒。
他的管家林庚竟背着自己私收贿赂。
跟了自己一辈子的老管家啊,这是明着打盛家的脸。
这林庚是他的家生老奴,怎么会如此行事。
盛淮中叹了口气:“原还想着谢大人此举高义,老夫也应该出点绵薄之力,没想到啊,倒是给刑部添了麻烦,实在惭愧。”
林庚在盛家服侍了一辈子,忠心耿耿,盛淮中请南汐给自己一日时间,待仔细盘问后如若贪墨事真,盛家定不会包庇。
当日回到府中,林庚早已跪在堂前认罪。
消息传得快,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故而响亮结实地给盛淮中磕了三个响头,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盛家。
林庚在盛淮中年幼之时,曾经不顾生死,将他从起火的厢房内救出,自此,他在盛家就不只是一个管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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