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外,秋雨牵了玄风等着。
瞧着南汐脸色不好,刚想开口说的话就止在了嘴边。
南汐翻身上马,扯过秋雨递上的帕子随意的擦了擦脖颈上的汗,淡然道:“没事,不过是输了一盘棋。”
是啊,不就是一盘棋吗?
一盘皇帝与太后的棋。
明辉初年,晋王护太后携幼帝登基,垂帘听政,百官不服。
护国公谢庭力排众议,率军平定大小动乱,后又功成身退,驻守边关,功在社稷。
如世人所见,她的父亲,虽然有功,也是实打实的太后一党。
只有南汐知道,那个时候,先皇骤逝,父亲也可以像其他侯爷那般,拥兵自守城池,明哲自保。
可,一是为了天下早日安定,二是为了将南汐从宫中接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持剑入宫护政,戴了顶党派的帽子。
如今,皇帝亲政,父亲身死,这头一件事便是要问谢家军的忠心在哪?
言语试探之下,锋芒毕露。
皇帝故意选了李星昀不在的日子见她,为的就是想知道她的态度。
晋王李定远是李星昀的父亲,他的立场清晰可见,皇帝已不再是幼时那个只知道和他们一同逃课的李知煜了。
帝王,天下之主,怎么能放心晋王同谢家军联手。
这个道理,她懂。
既应了这婚事,那代价,恐怕是她一生再无法领兵了。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舍她一人而已,又有何妨。
不过风雨飘摇,这些人,又怎么能放过谢家军这只好用的利剑。
秋雨顺着南汐的目光,看了眼那朱红色的宫墙,没有说话。
南汐收回目光,冲着她道:“你怎么来了,日头这么毒。不是说了,入宫不知道时辰,等在外头何氏酒楼就好。”
秋雨将帕子收回,抬首:“影子差人来报,住在竹影斋的那人出府了。”
以为这人是听了自己昨夜的话,所以才离开的,低低应了句:“知道了。”
秋雨摇头:“他是听见鸟叫,翻墙出的府,影子去跟,却在城南郊跟丢了。”
“哦?”
以他的身手,跟丢倒是也有可能,南汐想了想,这人当日被追杀与她相遇,如今太后宫中去不得,也许可以换个方式查查,便道:“随我去看看。”
城南,郊外,半山腰处的一座农家小院中。
几个黑衣人将白衣男子围在正中,剑刃架住他的脖颈。
一黑衣人转身,看向院中竹椅上坐着的人,躬身道:“掌正大人,杀吗?”
那被称为掌正的人,年约六十有余,遍布皱纹的脸上涂满了渗人的白膏,口上抹着女人的红脂。
正小指翘起在摆弄自己的匕首,抬眼看了看,遂摆了摆手,黑衣人了然散去。
他站起,靠近了跪着的那人,弯下腰去凑近了他的耳边,声音尖锐刺耳,笑得阴森诡异:“李宁祁,你可知道,任务失败的代价?”
说罢,眼中闪过阴鸷,匕首就插进了李宁祁刚稍微好转的箭伤之上,随即就是一扭。
颈侧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一瞬间从额头滚落,但他不发一言,甚至连身形都没有动弹一分。
那白面老人,仔细的端详着李宁祁毫无波澜的眼睛,笑容愈发残忍,用手擒住了李宁祁的下巴:“你要知道自己是谁的狗。”
李宁祁垂下眸子,端正的叩了一首:“义父多年培养,宁祁誓不敢忘。”
拔出匕首,伸出手指就去搅他的伤口,似乎面前这人越是克制,白面老人越是兴奋:“你如今翅膀硬了,倒想做上头的主了?”
李宁祁咬牙,双唇抖的厉害:“不,不敢,实在是因为没有得手...我潜伏在谢将军身边,也是想将功赎罪。”
他说的有些磕巴,巨大的疼痛使他双唇颤抖。但李宁祁明白,他必须忍,因为害怕会让对方更加肆虐。
“主子思虑深远,只不过,留谢将军一命,今后要是能收为己用,岂不是更有益处。”
白面老人将那手指上的血,抹在李宁祁的脸上:“你有把握?”
李宁祁颔首:“如若不成,我定亲自取她性命。”
院外传来马蹄声。
“你让人跟了,我来帮帮你吧。”
说罢,匕首就一下子刺进李宁祁的胸口处。
血喷涌而出,他倒在血泊之中,合上眼之际,看到的是南汐的脸,似乎,又是有些恼了,李宁祁勾唇,昏了过去。
这刀离心脉极近,掌正是真的想杀他,但是他还是有用处的,想必上头那位并不想现在就舍掉他这枚棋子,这是一次惩罚也是一个警告。
“娘~”
南汐怔愣的看着地上这人,受伤这么重,也没有喊疼,第一句居然是抓着她的手喊娘。
心下一动,好不容易掰开了他的手指,和秋雨一起将他扶进了屋内的草榻躺下。
“阿雨,让安叔套了马,请大夫来一趟。”
待得秋雨离开,南汐起身,伸手在桌面上一捻,指尖之上,一点灰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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